第92章地动 - 夫君他貌美如花 - 易四三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92章地动

第一场秋雨带来的地动山摇传至祈京,在暴雨如注的夜晚,怀揣着紧急文书的士兵一路飞驰着进了宫城,风雨中只剩下那嘶哑的嘶吼:

“八百里加急!中州地动!”

宣和元年乙卯季春,五又二日黄昏,中州地动,1袤延千里,振撼荡摇,川原拆裂,郊墟迁移,2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地裂涌沙出水,牲畜俱死,房屋皆塌。”

御书房内,是已经商讨了整整一日的君臣。

“当地的知州陈有道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安排赈灾事宜,陛下再派几个合适的人去赈灾即可,也不必过于忧心。只是此次事发突然,那程有道先斩后奏打开了常盈仓,陛下您看……”

“杨尚书倒也不必专门现在提起这件事,或者说杨尚书的意思是想自告奋勇前往中州为陛下分忧?”贺景泠坐在一旁喝了口茶,手中的茶杯雪玉漂亮十分精致,他喝完茶后就拿在手中把玩,但此刻贺景泠的心思显然不在茶杯上,眼尾的冷意毫不掩饰。

说了这么久的话,大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午膳也是草草解决,可李长泽这个皇帝都没说什么,他们自然也只能陪着。

杨敬表情一噎,看着李长泽道:“臣只是觉得程有道这么做有损陛下威仪。”

角落里一声冷笑传来,身着绿色鹤兽官袍的贺敏之幽幽道:“还是杨大人眼光独到,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一层,换作我们是万万思虑不到如此周全的。”

两年前朝廷加开恩科霍子犹一举夺魁,贺敏之紧随其后得了个榜眼。

状元及第风光无限,自然他霍子犹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从此可以说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仕途顺遂,年纪轻轻已经是兵部主事。

当年同期还有一个让世人震惊的就是贺光贺敏之。紧随其后的榜眼,现在的户部郎中。

霍子犹道:“程知州为官一方素有贤名,况且事急从权自古有之,也不是从他程有道开始。”

杨敬:“我也只是就事论事,事急从权虽然有理,可也不能因为有理就罔顾律法,若人人效仿那大齐还有何律法可言?”

贺敏之附和说:“杨大人说得对,程大人为官一方竟然罔顾律法,他就应该眼睁睁看着中州百姓都死绝才对,他怎么在没有陛下圣旨下达之前先斩后奏呢,这不是藐视王法吗。”

杨敬被他说的脸色一阵青白:“你……”

这个贺敏之自负有才,即便杨敬是他的上级也丝毫不放在眼里,当着李长泽的面也毫不给他留任何面子。

“当朕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李长泽冷冷打断,“中州乱成了一锅粥,杨尚书却在这里力主惩处如今中州的主事之人,难道你是有更合适的人选推荐?”

左庭灯道:“陛下说的是,中州地势平坦,如今万顷良田化作废墟,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如今解决百姓们的生存问题才是紧要,杨尚书这么说,可是在诛中州百姓的心啊。”

他本是户部左侍郎,本以为宋进桓被罢免之后户部尚书的位置怎么都会是自己的,却没想到竟然给了这个平时看起来不争不抢从不冒头存在感极低的杨敬,他怎么可能真心服气,有机会反驳他自然不会放过。

朝廷之上这种争论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贺景泠默了片刻,问:“陛下决定派谁去?”

御书房里安静了下来,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但有此想法的人也只在少数,几息之后霍子犹率先开口:“我去,”他起身跪下,面容肃穆,“陛下,臣愿前往。”

贺敏之紧随其后开口道:“臣也愿意。”

此去艰险尤未可知,中州大地已是万里废土,这是大齐历代以来从未出现过的严重地震,史无前例,骇人听闻。

这个时候冲在最前面,堵的是命,也是运。

“好,杨敬,朕命你和霍子犹,贺敏之一同前往中州,玄铁营已经派出一万士兵前去赈灾,记住,务必将百姓的姓名放到第一位。”良久,众人才听到上方传来的李长泽的声音,他们纷纷跪下低垂着头齐声应和。

待人都走后,御书房中一时恢复了寂静。

贺景泠走到他旁边:“西楚南越的使者返程路上我已经派人盯着,可保他们平安度过大齐边境,”他顿了片刻,接着道,“但你也知道……”

知道什么剩下的话贺景泠没说,但李长泽也知道贺景泠想说的话。他当然知道,北晋已经不是从前的北晋,大齐也不再是从前的大齐,同为附属国的西楚南越怎么可能任由大齐一步步壮大,成为继北晋之后的新的威胁。

大齐要壮大这个阶段是必然要经历的,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么让人猝不及防。内忧外患同时侵扰,一着不慎就是战火纷飞,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下这个后果谁也没办法承担。

李长泽:“你也知道,我从来不怕,我知道你也是。”

如果对方想,那他们无论怎样都无法避免,锦上添花和落井下石都是常态,只是上天给他们的两年时间实在太短。

贺景泠伸手轻轻抚摸李长泽的脸,忽地倾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是,所以我应该去中州。”

“不行!”李长泽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贺景泠,抓住他的手深深看着对方,语气坚决,“不行。”

“中州大乱,各国虎视眈眈,你是皇帝要平衡各方势力,只有我去你才能安心。”

李长泽手指渐渐收紧:“三郎,我什么都不怕,可我不敢放你去那个地方。”

说他自私也好,他本就是个自私的人,两年的时间太短,他没法把一个不诡之臣全部清除,朝廷之上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年没牵扯进除夕宴那场宫变的臣子不在少数,李长泽费尽心思,可用还有漏网之鱼。

如果那些人趁机生事,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李长泽不敢想。

“你知道,我去最合适,除了杨敬,其他三人与我皆是熟识。”他一字一顿道,“我能免你后顾之忧。”

李长泽凝视着他:“我宁愿内忧外患,也不愿寝食难安。”

“可你知道,我自己想去,”贺景泠的手从他的鬓角抚过,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就像李长泽也同样熟悉他。

他想去,因为他不只是恶名远扬的贺景泠,还是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心怀天下的贺煊,圣德年间最嚣张肆意的少年郎,他的心中装的下祈京城,也装的下辽阔的边疆大漠。

李长泽嘴角翕动,他有太多想说的话,可他现在舍不得。他的手臂不断收紧,将人紧紧搂在怀中,贺景泠不是李长泽的笼中鸟,他李长泽为着今日荣辱蝇营狗苟半生有余,从来只信自己,凡有想要必定不择手段夺之,可最终贺景泠三个字总能轻易让他妥协:

“那你要还我一个完好无损的贺景泠。”他闭眼道。

贺景泠心间一动,环住那强劲有力的腰身:

“遵旨!”

……

半个月后。

中州,鸿胪寺。

“一定是北晋下的手,听说西楚和南越的使臣还没有出边境就尸首异处,两国以此为借口陈兵南境,这分明是早有预谋。”说话之人气势雄浑,深眉鹰目,正是中州知州程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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