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孤墨
长街之上人群熙攘,不同于京都的金碧辉煌繁华豪奢,这座坐落于荒凉边陲的城镇有着属于漠北独有的风情,高鼻深目的外邦人,妖艳美丽的异域妖姬,随处可见的骆驼羚羊,语调古老而又晦涩的歌曲……
杂耍的伎师前面被围堵的水泄不通,卖挂饰珠钗的小摊前时而停留着一两个客人。
人群攒动,热闹非凡,自有一番风光。
贺景泠换了身绯色长袍,同色的披风在各式灯笼的照耀下显得华光溢彩,李长泽和他在街上走走停停,欣赏这阔别已久来之不易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不知是说到什么,贺景泠脸色稍显凝重:“狡兔三窟,平凉被攻陷后我不相信他会就这么死了,一直让韩轩他们暗中探查,这个住址是有次他喝醉了酒无意间说出来的。最近才有他的消息,没确定之前总不能让你空欢喜一场。”他边说边扫视周围,忽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怎么了?”
贺景泠又朝那个方向看了眼,什么都没有,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李长泽又道:“这么了解他。”
“谁?”贺景泠没听清。
“李老头。”
贺景泠莞尔:“陛下,这是吃的什么飞醋?”
李长泽面不改容的功夫一直都是极好的,坦然且理直气壮:“贺先生,是我先问的。”
前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大堆人闻声赶了过去,人挤着人,贺景泠回头正要对李长泽说什么,猝不及防被人推了一把。李长泽瞬间将人接住,他的手紧紧抓住贺景泠的手腕。
贺景泠浑不在意,顺势抱着李长泽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最了解你。”
被人群冲撞的那一丝丝不悦因为这句话消失殆尽,比风离开的还干净。锋利的眉眼被风吹的泛起涟漪,李长泽的柔情向来只属于一个人。
李长泽拉过贺景泠的手臂绕到自己肩上,不知怎么就将人背了起来。待贺景泠反应过来,人已经他的背上了。
“我的景泠金贵,还是让我背着吧。”
贺景泠还真的有些累,心安理得地趴在李长泽背上,摸了摸他的耳朵:“有劳夫君了。”
李长泽的脚步应声停下,他扭回头盯着贺景泠,目光中带着隐藏不住的得意,再对上贺景泠笑盈盈的视线,他回过头,故作正经压了下唇角,警告说:“别乱摸。”
“没有啊,”贺景泠变本加厉,手指覆盖在那处滚动的喉结上,用气音问,“方才还让摸的,难道平常的时候还不可以摸吗?”
李长泽掂着手中的份量,借着衣服宽大的便宜不轻不重捏了下。
贺景泠小声“呀”了一声,贴在李长泽耳边骂他:“流氓。”
李长泽面不改色:“你喜欢。”
贺景泠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认同地点点头:“我喜欢流氓。”
李长泽的目光越发暗沉。
他脚程快,带着人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远离了人群的喧嚣,街道逐渐变得清冷起来,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隐秘而又清晰。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感受到李长泽紧绷的身体,贺景泠拍了拍他,示意李长泽放他下来。双脚落地站定后,他们的前后方赫然出现了一群蒙面黑衣人。
李长泽和贺景泠现在原处,目光极具压迫性地扫过这群从天而降的杀手,对着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人笑了笑:“怎么才来,也太慢了吧!”
为首的黑衣人神情冷峻,并不多话,对着身后众人抬手一挥。
刺客顿时蜂拥而来,前仆后继冲向他们。
贺景泠被李长泽护在中间,周围刀光剑影也没能近身一丝一毫。他盯着不远处的黑衣人,扬起笑来:“百闻不如一见,欧阳将军果然比传闻还要杀伐果断。”
欧阳敬文一把扯下面罩:“你怎么知道是我?”
贺景泠:“斩恨刀闻名天下,你手中的茧一看便知是常年握刀留下的。”
欧阳敬文饶有兴趣地看着贺景泠,见李长泽将他护的密不透风:“传闻果然不假,没想到大齐皇帝竟然也是个情种。”
李长泽抢了把刺客的剑,挡在贺景泠身前,一直跟在暗处的韩轩卢飞也加入了战局。他站在贺景泠身旁,和欧阳敬文遥遥相对。
李长泽借着月光打量手中的长剑:“欧阳敬文,骊山城是大齐边境,你跑到这里来撒野,是真觉得自己能如入无人之境全身而退?”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欧阳敬文笑容灿烂,“何况还有意外之喜,拿下大齐皇帝的命我们这一趟可就值多了。”
说着,他拍拍手,暗中那还走出数十人,全都穿着各式各样服装,黑压压一片挡住了整个街道,杀气逼人。
场面肃杀,不过瞬间便厮杀成一片。
李长泽当机立断,带着贺景泠从韩轩他们打开的豁口突围。
“想走?”欧阳敬文一个翻身纵越挡在李长泽前方,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把斩恨刀。
李长泽和贺景泠对视一眼,欧阳敬文不再啰嗦拖着长刀就向他们砍来,李长泽迎了上去,手中的剑对上欧阳敬文的刀,顷刻间剑被劈成两截,两人很快就缠斗在了一起。
贺景泠的手藏在宽大的袖子中,渐渐收紧,面上兀自八风不动:“欧阳敬文,你出动这么多的人,官差很快就回赶来,届时你以为你们跑得掉。”
欧阳敬文:“赶过来?你们应该担心驿馆的粮草会不会出事。”
贺景泠回头朝着驿馆的方向看去,火光照亮了身后的长夜。他回过头:“原来你是想一箭双雕。”
欧阳敬文和李长泽交过手,不敢有丝毫大意,不在回答贺景泠。
然而贺景泠没想罢休,继续道:“我很早之前就派人调查过你了,出身不详,少年时被承恩寺收留,后来拜吴奉为义父,从此一路青云直上。”
欧阳敬文还是没有回答他,但脸色已经冷到了极致。
贺景泠继续道:“你攻破平凉,打的是一个的旗号,世人都以为是报当年北晋惨败的仇,可我觉得你更像是在为你的旧主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