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上眼药表孝心
赵氏笑了一下，说：“她们什么时候消停过。”
宋曼九奇怪了，说：“那是什么事情？”
赵氏缝完了最后一针，剪了线头，这才说：“王家来定婚期了，曼枝的婚事定在明年四月。”
宋曼九笑着说：“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
赵氏用手压了压抹额，说：“她定了个好人家是高兴，可是她是庶女，没有足够的陪嫁，嫁过去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宋曼九撅了撅嘴，问：“大娘还不给她添吗？这事都闹多久了。”
赵氏淡淡地说：“如果给她添，她还闹什么。金姨娘平时看着老老实实，挺木讷的一个人，这次可真让人没想到。”
宋大太太冯氏给宋曼枝准备了二十四台嫁妆，据说里面不少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的。
宋曼枝看不出来，觉得很好，可是金姨娘看出来了，于是把这事闹到宋川面前，说太太苛待宋曼枝。
宋川质问冯氏时，冯氏自有一套说辞，说她给宋曼枝准备的都是非常精美的东西，例如精美的雕花铜镜、华丽的多层梳妆台，就连鞋架都是用昂贵的黄花梨木制成，并且样式复杂。
还说他们这样的人家，要的是体面，而不是像那些小户人家一样，顾着温饱，要陪送一些猪、羊、鸡、鸭什么的。
宋川一听，觉得太太说的十分有道理。
可是他一个大男人并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雕花铜镜能吃还是能喝，还是能卖钱，梳妆台就更不用说了，这些看着华丽昂贵，可是她的嫁妆数量在那摆着呢，再好的东西能值多少钱，不过是面子上好看而已。
实用的铺子没有一间，田地也是不出产的薄黑地二百亩，还离京城很远，不知道一年能不能收上来一百两银子，连常规的压箱钱都没有。
宋曼枝嫁过去，仅靠着婆家的月钱过日子吗？
宋川不仅没为宋曼枝撑腰，反过来还把金姨娘数落了一顿，说她不体谅主母的心，让金姨娘气得牙都咬出血来了。
可是金姨娘不甘心，又去撺掇花蕊姨娘，花蕊姨娘也要为自己的女儿三曼考虑，于是就在宋川面前上了眼药，宋川这才回过味来。
宋川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冯氏，这让冯氏心里像油煎了似的，焦灼难忍，就把火撒到金姨娘身上，到底吐了口添嫁妆，但是添多少却没有说。
金姨娘见已经闹到这个份上，如果到此为止，那么自己和曼枝就真成了砧板上的肉上，没有法子又闹到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在后宅浸泡了一辈子，这点小伎俩一眼就看了出来，可是她要顾着主母的体面，不好下冯氏的面子，只是把冯氏叫过去，谈了谈心。
不知道老太太说了什么，冯氏从老太太院里出来脸色很不好，可是到底是给宋曼枝添到了三十二台，田产又加了二百亩。
但是冯氏心里堵的慌，给的并不痛快，这两天还在磨着呢。
冯氏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不仅在丈夫面前落了面子，也被老太太说了一顿，她能咽下这口气才怪，以后不指定怎么着呢？
宋曼九听后，觉得东院可真是一乱团，糟心事这么多，听着都觉得头大。
不过，转眼一想，又觉得这事对自己有利，笑眯眯地说：“娘，放心，我只是去给祖母请安，不多事。”
才怪。
赵氏当然是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会怀疑什么，拿了一块布包着抹额，递给宋曼九，让她去了东院。
宋曼九一个人也没带，拿着抹额，小旋风似地就出了家门，看得赵氏直摇头。
宋曼九在自家院子里又是蹦又是跳的，出了家门，就迈着金莲步往东院走去，步子轻盈而优美，看着要多优雅就有多优雅，绝对的大家闺秀风范。
她刚进了东院，就碰到了宋曼枝和宋三曼，随意地敷衍了两句，说给祖母请安，就朝福寿堂而去。
老太太看到宋曼九过来，高兴地拉着她的手问这问那，生怕她在泮菏宫受什么委屈。
宋曼九趁着祖母问完了话，忙把母亲做好的抹额递过去，笑着说：“天冷了，母亲怕祖母头凉，特意用姑绒给祖母做了一个抹额。”
说着就往老太太头上比，说：“祖母戴上试试，看看合不合适，如果不合适，再让母亲改一改。”
老太太趁势把抹额戴到头上，说：“嗯，不松不紧，正合适，你母亲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宋曼九状似不经意地说：“那当然了，母亲不像大娘那样，管着这么一大家子不得空闲。
二哥不在家，我又去给公主当陪读，母亲只照顾好爹爹和大哥就行了，空闲时间自然就多了，也没什么糟心事。
要不然哪有时间给祖母做抹额？
祖母，您说是不是？”
她这话看似很随意，聊天似的，什么也没说，其实该说的都说了。
冯氏管着一大家子，仅姨娘、庶子、庶女都七八个，比宋曼九全家人口都多，还不说没名分的小妾、通房，怎么可能不忙？
她又不动声色地说自己家没有糟心事，意思就是说自家人口简单，没有姨娘、小妾，当然就没糟心事了。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太太听了她的话，能不想想，现在东院的糟心事可不都是因为姨娘和庶女闹出来的吗？
最后又重重地点出，母亲给祖母做的抹额，是因为有时间。
这句话看似无意，其实是她听母亲说过，她们回来快一年了，都没见过大娘给祖母做过什么，反而是项氏给祖母做了两双鞋子。
她这是暗示没有姨娘小妾的日子多清静，多好。母亲多有孝心，不时地给祖母做衣服、鞋袜，还有点上眼药的意味。
祖母不应该因为父亲没有纳妾就责怪母亲，反而应该感到庆幸。
老太太这一辈子都是和女人打交道，说话都是弯七拐八的，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也要好好琢磨琢磨，想想有什么意味。
宋曼九一个小丫头，看着一脸纯真的笑，实则说的话句句都是坑。
即使她没那方面的意思，老太太也能意会出那方面的意思，何况，宋曼九本就有这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