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未来
来往于轮回之中的颜烟从昏睡中醒来，她没有回到那个系统为她建造的纯白空间，也没有再投身于下一个世界的流转之中，她回到了蛮荒，回到了她的家。
清风竹林下，她无比熟悉的蛮荒殿内都充斥着暖光，有相交的人影闪动，温馨静谧。
“让你用灵液，你拿那个干什么？”温柔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埋怨中带着些许无奈笑意。
啪叽两声拳头后，是男子有些委屈的声音：“哎，我不看这个带着香味，想给烟烟用吗？”
温柔女声叹息一声：“烟烟用不着这个，这个要等她醒来了用才好。”
男子嘀嘀咕咕：“那就醒了再用呗，我们女儿那么厉害，说不定明天就醒了。”
颜烟鼻子有点酸，她从冰蚕丝枕头上侧过头，看着她的阿爹，她的娘亲，千年时间于神而言也是漫长的，他们却好像都没有变，同幼时一般守在她身边。
他们二人似有所感，皆抬起头来。
“哎呦，”白虎神君还没反应过来，“烟烟眼睛怎么是睁开的？”
美人娘亲白了他一眼，把灵液塞进他手里，转身就向颜烟奔了过来：“醒了？可有哪里不适？累了吗？我现在就去让她们准备灵欲让你放松一下。”
颜烟红着眼眶摇头，按住了娘亲：“不用了那些了，我很好。只是，是女儿不对，让娘亲和阿爹让我担心了。”
“哪有什么对不对，”美人娘亲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选择没有错，正如你父亲选择扛下旧天道一事一样，你能担起责任，保护蛮荒保护苍生，我们只会为你骄傲。’
白虎神君在后面不知做些什么，等她们母女两人说了好些话才走过来，把两人一起抱在怀里。
“是啊，九重天谁不知我们蛮荒小帝姬的厉害，就你沉睡的这些日子，过来探望你的神君都有好些呢！怎么样，有没有想挑去做兄弟的？”
听着阿爹故意惹她笑的话，破涕为笑：“阿爹，别取笑我，那不是从前我莽撞嘛........”
白虎神君神色柔和，摸摸她的头：“你做得很好，不要自责，那日，我和你娘为着肩上的担子，只用心对付天道，却没能保护好你。是青徽神君散尽所有为你重聚神魂，换你回来。”
美人娘亲叹了口气：“他也是.....”
“他还想瞒着我们，待日后负荆请罪。那计划是我同他定的，若说过错阿爹也有过错，哪用得着他负荆请罪。我们醒来后便去东泽那把你接回来了，将你带回蛮荒温养着，而他......”
白虎神君有些迟疑，大概也是觉得他可怜：“他自天地间诞生，无父无母，无亲无故，身份又特殊，被困于轮回井中也没个神君敢去照拂一二，唯有那东泽少主和我偶尔会去看看他，不过你既然醒了，想必他也是醒了的。”
颜烟垂下眼睫，她脑海里的回忆翻滚，全都是他的样子。
“神君，夫人，”若娥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各位神君听闻帝姬已归位，特意前来探望来访，并都为帝姬送来了滋补的灵宝，已安排在正殿等候了。”
美人娘亲怔然：“烟烟才醒，谁传消息传那么快？”
白虎神君神色一僵，若无其事看向别处，直到腰间软肉被拧紧了，才咧着嘴说：“我没有到处说，我就是忍不住炫耀一下我宝贝女儿醒了！我又没让他们过来，都怪他们太热情了。”
“哎疼疼疼，夫人，手下留情啊，再拧肉就掉了！”
美人娘亲端庄收了手，无奈极了：“她才刚醒，你就想让那么多人来烦她？真的是，还不快整理整理衣衫，与我同去会面那些神君。”
白虎神君老老实实站起来，为了挽回自己最后一点面子，他转头对颜烟说：“外面的事情就交给阿爹了！你好好休息一下，若是想去见青徽.....”
美人娘亲不紧不慢接上话：“想见便去见。”
“夫人，”白虎神君瞪大了眼，委屈极了，“你怎么能让烟烟去见别的男人？应当说，青徽神君好得很，不用见了。”
美人娘亲推着他往外走：“人家青徽神君相貌修为都是顶尖的，保护苍生在前，死心塌地在后，你还想做恶人不成？”
“可她还小呢，烟烟还只是找兄弟的年纪......”
眼看着阿爹和娘亲走远，颜烟揉了揉头，茫然看着重归于寂静的殿内。
要去找他吗？
她缓缓站起身来，涟漪的裙摆在屏风后轻轻飘荡，她能听见外面各色各样或好奇或感叹的声音，像是九重天的神君都来了一样，好不热闹。
可他那，只有他独身一人。
心口闷得很，颜烟摇摇头，身形渐渐消散在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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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白色小兽畏畏缩缩蹲在一旁，“任务，已经完成了，她也平安归位了。”
被困于井底的男人并未出声，直至禁锢着他四肢的铁索正一寸一寸裂开，他半阖着眼眸才缓缓抬起。
他唇色略显苍白，千年被囚于井底只让他乱了衣衫，气度未折损分毫，他眼底浓墨依旧化不开，甚至比从前更为浓烈，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所有温和清冷的姿态都尽数折起，他只是微微侧头，似漫不经心般问着：“她呢？”
小兽害怕又不能跑，只能苦着脸道：“蛮荒放出消息，九重天的神君都去蛮荒祝贺小帝姬归位了，可能一时半会脱不了身。”
他并不是生气，只是微微敛眸：“她那样好，身边之人又多，这样热闹也是应该的。”
小兽不敢吭声，他看着神君久久凝视着一处，心里疑惑，已经没有锁链束缚了，神君怎么还不回去？
可是他也不敢问，小兽只能老老实实蹲在那，祈祷颜烟快些过来。
轮回结束，那些记忆和情感应该都回归她体内了，为何还不来呢，小兽干着急，他小心翼翼瞄着面前逐渐阴沉下去男人，恨不得自己当场化为空气。
男人扬起头，看向外面的天：“从井底窥天，再怎么望，也只能望到这么点蓝。”
小兽傻乎乎附和着：“神君岀去不就能看见更多了吗？”
他不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那井口大的天空。
“在轮回之中，一切被我藏起的污秽卑劣都被她发现了，”他捻着手指，长睫颤动着，近乎自言自语，“她不愿来看我，也是应该的。”
她所认识的，不过是呆笨无知的小妖怪，失去记忆后敬仰的，也不过是清冷凌然的君子神君，一旦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被打破，他便再没有被她爱着的机会。
“走吧。”他突然站起身来，束缚了他千年的锁链尽数化为灰烬，沉默地落在他脚边，将他赤着的脚染上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