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缓兵之计
十方蜷缩一边，对金永贵和张君佐说的话既听不太懂，更没心思听，脑子里乱糟糟的，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虽然这条命暂时保住了，但能保多久他自己也没谱。
或许金永贵会留下自己指证，以此掩盖真相，但之后呢，等金永贵目的达成，又会如何处理自己呢？
是会像个没用的废物一样一脚踢开，从此让自己自生自灭，还是像捻个臭虫一样，用根手指，把自己活活捻死？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吧。
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在十方胡思乱想的时候，金永贵却是语气激荡，滔滔不绝。
“关帅毕生夙愿就是以武兴国，收服河间失地，并让天下习武之人都得到应有的尊重。可这满朝文官，尤其以李元长和韩文忠为首，朋党比周，排斥异己，只想恬不知耻地永享太平富贵。”
“保天下太平是恬不知耻，挑起战争，陷国家百姓于战火，反倒是爱国为民？”张君佐反唇相讥。
“你这无家无国的夜提刑，哪能体会我等血性男儿是如何承受这百年来的奇耻大辱。”
金永贵情绪激昂，一手提刀，一手握拳，忍不住朝着张君佐急走两步。
“河间地本是我朝领土，百年前河间王被杀，其女昭怀郡主被夺，被镔铁皇帝惨遭侮辱，强娶为妃，自此霸占河间六府已逾百年。”
“这已是百年前的老黄历了，还让你如此耿耿于怀？”
“此等国辱不雪，千年又如何，天下皆知，昭怀郡主和司徒太子本有婚约，是日后的国母皇后，却失身镔铁，但司徒太子不思举兵雪耻，抢回郡主，夺回失地，反而卑躬屈膝，向镔铁国纳贡称臣，缔百年合约。”
“这事当年的确有辱国体，但司徒太子为一国之主，哪能像你口中的血性男儿般意气用事。”
金永贵听张君佐这般说来怒气更胜，忍不住又向前两步。
“意气用事？时至今日，天子上表镔铁，必称兄长，这就像强盗抢了你老婆夺了你家产，你还上赶着问强盗叫大哥，问自己老婆叫嫂子，一叫就是百年之久，试问天下哪个三尺男儿不是痛心疾首，又有多少英雄好汉死不瞑目，这岂是意气用事？”
“百年前镔铁北之强国，青铜北有镔铁，西北有大锡，西南有大狄，南疆有大礼，群狼环伺，青铜疲敝，再以弱攻强，无异于以卵击石，到时镔铁铁骑南下，大锡大狄趁乱举兵，青铜必定国灭族亡。”
张君佐目不斜视，紧盯金永贵，“司徒太子忍辱负重，不得已割地求和，保全千年血脉不至断绝，在我看来，能为天下而忍辱负重者，也不失大丈夫本色。”
“就算当年形势所逼，但如今呢？当今镔铁没落，白银崛起，塞上五京，白银占据其三，大锡内乱不止，自顾不暇，大狄崇佛失民，债台高举，都无力东进。如今北境坐拥雁翎，静塞，关宁三大雄师，白银帝国早有承诺，一旦我朝挥军北上，共灭镔铁，国土一分为二，与我青铜共享天下。”
“这不过是关山铜的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这是天下习武之人的共同夙愿，当今正是联合白银，南北夹攻，夺回河间失地，开疆扩土的天赐良机。可恨宰相李元长和雁翎侯韩文忠不思一雪百年国耻，反要和镔铁使臣定下契约，共抗白银。”
“白银帝国崛起漠北，崇尚萨巫血教，其民生如狼性，塞上三京开门受降，却被满城屠戮，百年荣华化为遍地狼烟。一旦镔铁国灭，白银兵锋必定南指，小李相公和韩侯正是知道如此，才反对出兵镔铁。”
“我朝五大雄师，北有其三，如让关帅统领，天下宵小，又有何惧，如果白银守信，则共享天下，不然，大军一到，连他白银也给灭了，届时关帅再领兵西进南下，无论锡狄还是大礼只能望风归降，则天下一统。”
“夜郎自大，说来说去，你不过和关山铜一样，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却还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只想建功立业。“
金永贵话不投机，已然怒极，又向前两步，“正所谓时势造英雄，我等学武之人，驰骋疆场，建功立业是毕生夙愿，天经地义，有何不可？”
“你这是冥顽不灵，难道就没想过，你知道这么多内幕，就算杀了我，徐有才和关山铜真会留你活口吗？”
两人唇枪舌战，都毫不退让，但金永贵早被野心蒙了心智，猛然听张君佐这么一说，浑身一颤，愣在原地。
张君佐一直用言语激怒金永贵上前，一看时机成熟，趁着金永贵一愣的功夫，右手猛然从背后伸出，一指金永贵，“伏矢何在？”
一道白光直奔金永贵打来。
金永贵见张君佐突然出手，也知道上当，但见白光直奔自己，再想躲已然不及，脖子以下的身体瞬间被白光罩住。
金永贵大惊失色，四肢用力，想要摆脱白光，但此刻身体都不受控制，连小指都难移动分毫。
但白光只能让金永贵动弹不得，却并无任何伤害，金永贵极力控制心神，见张君佐打出白光之后，身子摇摇欲坠，又大笑起来。
“张君佐，你失了六魂幡，六魂俱灭，已无伤人之力，现在又强用伏矢，不过只能封住我一时半刻，但你不久就会意识全无，这就是你的困兽之斗吗？”
张君佐全力维持白光不散，没搭理金永贵，而是勉强转头，冲旁边的十方艰难说道：“孩子，伏矢只能暂时封住他的行动，现在只能靠你去杀了他，如此才能救你性命。”
张君佐手指白光，封住金永贵，十方看的清清楚楚，也吓了一跳，他真没想到张君佐没了白袍子还能有此绝招。
结果一看，张君佐只能封住金永贵的行动，却并不能杀了他，反而是让自己去杀，不由得面露难色，“我，我哪有本事杀人呢？”
张君佐觉得意识开始逐渐丧失，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不禁急道：“地下有刀，快，我坚持不了多久。”
十方低头瞅瞅，旁边不远，的确有三把钢刀，是之前那三个雁翎逃兵的。
十方胆战心惊地捡起一把钢刀，颤巍巍抬起脸瞅了瞅凶神恶煞一般金永贵，瞬间又心生气馁。
“我，我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和尚，长这么大连只蚂蚁也没……也就踩死过那么几百只，人可从没杀过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