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章找茬
这些时日,淑妃娘娘一直焦灼地等待着自家父皇的到临,至今为止,她已然不对陌蜮衔能平安归来抱有任何的期许,时间一长,她甚至从过往希冀这男子的归来转变至如今诅咒陌蜮衔安危的心境,兴许是秦惜文感受到了没有陌蜮衔在身旁时日子的美好,她再也无需饱受情思之苦,她甚至能在来日好好享受尊荣富贵,再无人来犯。 秦惜文开始怀疑自己对陌蜮衔的爱是否真如她心底所认为的那般情真意切,这男子的皮囊确实是她所青睐的,倘使陌蜮衔不曾将她的尊严一次次踩在脚下,不曾让她度过那么多孤寂苦寒的深夜,也许如今的秦惜文还是那般深爱着他。可就是因为陌蜮衔曾经待她的行径实在过于令人寒心,因此秦惜文才觉得眼下这安宁和乐的日子是多么来之不易,而这份来之不易的美好却是建立在陌蜮衔殒命的基础之下,这叫秦惜文还如何盼望着陌蜮衔的归来?他曝尸荒野岂不是最好的结果?
“陛下啊陛下,您别怪惜文无情,到底您这回的殒命可不是惜文害的,谁让您不将惜文给您的平安囊好好带在身上呢?如今您落得这个结局岂不是自取灭亡吗?不过您放心,惜文一定会好好守护您与惜文共同的孩子,一定会叫他健康地成长,也一定会好好守护您留下来的江山,不会叫您失望的。”
独自坐在屋中的秦惜文自言自语道,她的手中正攥着被陌蜮衔拒绝的那个平安囊,这可是她一针一线细心缝制而出的啊,那一整夜秦惜文几乎都没合眼,可当时却被陌蜮衔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甚至不给秦惜文一丝求情的机会,秦惜文的心意被白白糟蹋,这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女子从前还惦念着陌蜮衔的好,便也将这香囊带他保管着,如今自打得知父皇即将到临,心生歹念的她一把将这香囊扔在了地上,旋即用足底不断地蹂躏着它,像是在摧毁往昔那个为陌蜮衔不惜尊严的自己。
秦惜文如今是否还爱着陌蜮衔无从得知,可她仍旧固执地相信着自己肚里的孩子乃是陌蜮衔的,尽管陌蜮衔曾向她再三解释过这肚里的孩子绝非陌家子嗣,可秦惜文仍沉浸在自己与陌蜮衔共同催育出一个孩子的梦境里。
“孩子啊孩子,你要快快长大,快快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行啊。”
女子一边轻柔地抚着自己的腹部,一边却用足底狠戾地蹂躏着地上的香囊,此时汇聚于她面容上的神情可谓错综复杂,扑朔迷离,似是柔情,似是狠毒,她深陷其间,自己也不知自己对陌蜮衔究竟是爱还是恨了。
不久之后,秦惜文再去探望了被她救助出来的薛植,许是因为如今这宫里头便也只有薛植同她出于一国,乃是一条心了的吧,否则按照秦惜文过往的脾性,她是绝对不会闲来无事去看望一个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薛将军,您可有好些?”
一听闻秦惜文的声音,不知为何,床榻上的薛植竟猛地坐起了身,眉宇上彰显出异样的急促与惊惶。
“淑妃娘娘,您……您怎的来了?”
“自然是来看看你啊,后头可要靠你辅佐父皇了,薛将军一直这般萎靡不振下去可不是个法子啊。”
秦惜文面容淡然,倒是没有什么别扭的地方,而薛植却是冷汗直冒,时而颤栗着身子,瞧他这副模样,秦惜文以为他还是大病未愈呢。
“这南越的太医是当真不将我们秦国人放在眼底吗?如今你这病情竟还是老样子,除却表面上看似好了些,可该发热的还是发热,该流汗的还是流汗,这群太医的表面功夫究竟做给何人看!不行,今日本宫偏要给他们个教训不成!”
秦惜文回回来,薛植回回都是这幅模样,这叫她不得不怀疑南越太医到底是否尽心了,亦或者说他们就是在敷衍了事,蓄意同自己这个秦国来的人作对。
秦惜文刚欲起身,薛植便一把拉住了她,旋即这男子又很快松开了那只下意识的手,面色更是莫名煞白了起来。
“淑……淑妃娘娘,这……这不关太医的事情,在下已经感觉好多了,只是在下见到娘娘您,还是有些惶恐罢了。”
“你怎的替这些南越太医说起话来了?你到底被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这群太医的不尽心本宫可是瞧在眼底的,再者言,从前本宫也未见着你一见到本宫便冷汗直冒,如今你怎的便这副德行了?难不成……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宫的事情?”
秦惜文骤然严冷了下来,一双目光蓄意在眼前人的煞白面容上打量了开来,谁料那薛植竟更为彷徨无措,目光游移,面色惨白,双唇更是不近人色。
“在下……在下一直被关押在牢狱之中,哪里……哪里敢做对不起娘娘您的事情啊,娘娘……您怕是多虑了……”
男子明显结巴了起来,此后的目光更是不敢再直视秦惜文,秦惜文却似乎将其言辞当真了,但见她抬了抬首,眼眸桀骜。
“哼,量你也不敢。”
秦惜文满面得意,殊不知此时薛植的内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亦或说他那内心底一直窝藏着的真心话似乎即将便要脱口而出了,正因秦惜文的笃定,他才彻底将内心之言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再不敢言语。
“可我发现,最近薛将军的确古怪,你当真没有瞒着本宫的事吗?”
下一刻,秦惜文的犀利目光竟再度向床榻上的男子而来,薛植登时骇得一哆嗦,本稍稍平静的内心又一次激荡了起来。
“淑妃娘娘!在下……在下当真没有瞒着您的事情!是淑妃娘娘你多疑了!”
骤然,薛植的言辞亢奋而起,而他的目光竟在极度的慌张之下敢于正视眼前人了,他的内心适才的确还在惊惶着什么,可他不多时便说服了自己,只要自己将那秘密一直掩藏在心底,谁人又能扒开呢?毕竟如今南越天子已死,有些事情还是随着他的口一起埋到地底才好。
“你这么亢奋作甚?本宫又没有责怪你。”
此回,倒是秦惜文被男子的言辞骇了一跳,她的目光愈发狐疑了起来,不断探寻着男子其身莫名的诡异,却始终未曾察觉什么端倪。
“淑妃娘娘,您……您是公主,如今又是南越天子唯一迎娶的女子,在下……在下怎能高攀得上呢……”
此时,薛植像是有感而发,竟莫名道出了内心的情愫,只是最后那一句话他说得极为小声,倒也不曾被秦惜文听到。
“薛将军,本宫瞧你怎的整日一惊一乍的,怕是烧糊涂了吧,不行,今日本宫非要叫南越太医来为你好好诊治诊治,当着本宫的面为你诊治,本宫就不信这群太医的本事当真就如此?”
秦惜文的维护叫薛植颇为动容,然而自己的异样始终不是这群太医的疏忽,因此他便也不想劳师动众了。
“淑妃娘娘……”
还未待男子呼唤毕,秦惜文却早已自作主张亲自走了出去,她要亲自去迎亲那些太医,她要以自身淫威行事,她就不信自己亲临太医馆,这群太医敢不亲力亲为。
“你放心好了,薛将军,本宫定不叫你白受冷待。”
秦惜文一股脑走了出去,未曾瞧见迎来之人的她一头便栽进了男子硬朗的胸膛。
淑妃娘娘当即蹙眉,下意识地吼斥起来,一旁的宫女当即扶稳了她。
“你这不长眼的!本宫如今肚里可还怀着你们南越天子的种呢!如若他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本宫定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秦惜文的目光便彻底注意到了身前之人。
眼前人正是秦观,此人的双目阴鸷,浑身上下散逸出严冷的气势,显然,他定是不速之客,且带着不善之意而来。秦惜文知道他,记忆中的秦观同祁千凝的关系甚是亲密,而同祁千凝关系亲密的人不就是她秦惜文的敌人吗?因此,淑妃娘娘的怒意更甚了。
“你怎的来了?走路不长眼吗?不曾通报便亲自到临此处,你以为你是谁?信不信本宫当即将你脑袋砍下?”
秦惜文抬着首,满目桀骜之色,双手却轻柔地安抚着自己的腹部,似是担心方才那一撞让自己肚里的孩子受了惊。
望其如此,秦观冷笑一声,眼底蕴着狡黠且奸毒的意蕴。
“淑妃娘娘,您好大的架子啊!您当真以为自己是后宫之主了吗?您既身为南越天子某个不知名的小后妃,您便应该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如今天子的性命尚且还不知安危与否,结果您便迫不及待地来此同您的小郎君幽会了?听闻您擅作主张将南越天子过往关押着的囚人放了出来?您是何来的权威?敢解了天子的命令?还是说,您一直便盼望着天子再也回不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