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三章矛盾
祁千凝时刻谨记着，如今的陌蜮衔可是有了家室的人了，思绪及此，祁千凝的面色骤然难看了下来。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乃是一旁的男子，只见男子面色始终温和，而他唇畔的笑意更是固执地残存着，似乎洋溢着一种特别的柔情与满足。 此时此刻的他好似忘却了自己是一国之君，还有急需解决的诸多事情需要处理，他只是静静地享受着好不容易得来的能同祁千凝单独相处的时光，至少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恐是不会有人前来打扰他们二人了吧。此处没有那聒噪的秦惜文，更没有那一直被陌蜮衔视为劲敌的秦观，以及纠缠着祁千凝的祁朗，这才是陌蜮衔想要的环境。
良久的缄默之后，祁千凝终还是打破了沉默。
“我没想到，昨夜那竟当真是你。”
女子将双手环抱着双腿，下巴搁置在膝盖之上，情不自禁地嘟囔道。
“朕也未曾想到，竟能在奄奄一息的时候碰到你，这许是割舍不断的缘分吧。”
陌蜮衔心满意足地回答道。
一提及缘分二字，祁千凝登时展露出排斥的神容，如今缘分有何用？秦惜文的存在已然是毋庸赘述的事实。
“不过，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难不成……是特意来寻朕的？你不是说你根本不在乎朕吗？”
男子打趣地说道，却好似是在嗔怪身旁的女子，因为口吻中明显还夹杂着不平的怨怪。他一直心里头责怪祁千凝对自己的视而不见，他本以为这女子如今已然不在乎自己了，可此时瞧来，祁千凝似乎还是从前那个祁千凝，没有分毫的改变。
“我……我在乎你？我本就不在乎你！陌蜮衔，你要清楚，如今我们二人间已然毫无瓜葛了，你也不必自作多情，以为我来此是为了你。”
“哦？是吗？是朕自作多情还是追风将军在自欺欺人？你可别说你只身一人前来这深山老林之中是为了来此放松心情的？朕可不会信你这种低劣的谎言。”
陌蜮衔挑了挑眉，流露出势在必得的自信。
祁千凝则哑然无言，一时竟无法辩驳了。她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未再继续同身旁的男子争辩下去。
“罢了，如今你伤势还未好全，我倒也不必同你争长短。”
“这哪里是争长短，朕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你莫要不承认，你就是还在乎着朕，朕也……”
“够了！陌蜮衔，如今你也是有儿有妻的人了！不要再说这些让双方都彼此误会的话语，朝三暮四可不是什么好的品行，就算历史给了天子朝三暮四的权利，我也绝不做这权利的牺牲品！”
不知怎的，祁千凝竟骤然情绪亢奋了起来，许是她不愿再被陌蜮衔拽入感情的漩涡中无法自拔，因此此回便也选择自己脱身了。
女子的怒容让陌蜮衔怔了好一会儿，他迟迟未曾从震颤中回过神来，祁千凝给人的感觉好似是她对这份感情极度厌弃，极度鄙夷，这叫陌蜮衔实在有些落寞。他低下了首，再度陷入沉默的境地。
而祁千凝却也就此缄默无言下去了，这份缄默是二人都未曾预料到的，也是祁千凝并不愿瞧见的光景，毕竟她可不是抱着要同陌蜮衔彻底一刀两断的念头才不顾危险地赶赴此地。
别说陌蜮衔的落寞情绪昭然若揭了，甚至就连祁千凝也莫名因为自己的言辞生了三分不快，七分困苦。
她始终还是无法割舍自己对陌蜮衔的感情，可一想到秦惜文，她的心便一阵绞痛，好似顷刻被万双马蹄肆掠过一般，祁千凝便在这两种痛苦的情绪中徘徊，任是哪一方也无法叫她彻底狠下心来，做出势不回首的决定。
“储烈死了。”
许是想让彼此间的气氛不再继续尴尬下去，祁千凝骤然开了口，可她却十足厌弃总是自己打破沉默的局面。
听到此消息的陌蜮衔当即怔了一下，继而便又敛下神容，眼底不泛丝毫波澜，反而有些无望了起来。
“是吗？是你杀的吗？你……日后准备何去何从？”
“不是我杀的，是千止替我杀的，至于日后，这怕是不干陛下您的事情吧，不过总而言之，我是绝对不会继续呆在皇宫中碍您的眼的。”
“朕有说过你碍朕的眼了吗？”
骤然，卷带着无尽的戾气与怒意，陌蜮衔紧接着祁千凝的言辞之后发问了起来，这句发问甚至暗含着阴森的诡异，祁千凝猛地抖了一下，竟觉后脊背一凉，言行举止也无适才的戾气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追风将军不是素来喜欢自作主张的吗？朕未说过的事情在你眼底反而成了你可以随意使用的借口了，您还真是有本事啊。”
温柔不再，陌蜮衔再度恢复了君王的威严与气魄，这压倒性的气势实在压得祁千凝喘不上气来。
“我……我……”
女子嗫嗫嚅嚅，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陌蜮衔的行径，她只觉这男子似是哪根筋搭错了，分明上一刻还温柔倍至，怎的眨眼间便像是换了个人，反而让人觉得有些阴森与惶恐。
对陌蜮衔生出惶恐，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祁千凝却在此时明显感受到了内心的惊惶以及身侧男子那目光的犀利。她如坠云雾，无所适从。
“陌蜮衔，我不想同你争吵，你也不要故意挑拨起我的怒意。”
“究竟是你在挑拨朕的怒意还是朕在挑拨你的怒意？祁千凝，你最好弄清楚了，一直以来皆是你在伤害朕的心，你当真以为朕的心是容你来践踏的糟粕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闭嘴吧你！”
祁千凝极为排斥陌蜮衔异常的行径，便也口无遮拦地继续横行着自己的霸道。
陌蜮衔的心底一直憋着一股气，本想发泄而出，最终却还是被他泯灭在了内心，他终还是归于缄默无言的状态了。而方才那满眸子戾气如今也已渐渐衰颓下来，幻化为无尽的疲怠与困苦，像个奄奄一息的病人，伤口甚至溃烂了起来。
祁千凝在不久后注意到了男子伤口的破裂，赶忙一把抓起药箱预备替陌蜮衔治疗，可这手才刚搭上去，便被陌蜮衔一把甩开。
“别碰朕！”
“你不要胡闹了！”
祁千凝再度搭上手去，可等待她的仍旧是同等的结局，陌蜮衔又一次将她的好意拒之门外。
这一刻，女子终是忍无可忍，其实她的内心也一直憋着一股劲，这股劲儿自打她来到皇宫瞧见秦惜文的那一刻便开始了，尤其是在瞧见陌蜮衔舍身救助秦惜文时更是燃烧到了顶点，此时此刻，祁千凝无需再忍，反正如今自己也不必再寻陌蜮衔对祁朗的庇护，行径自然也就无所顾忌了起来。
但见女子面目狰狞，猛地将药箱扔在了男子的脚下。
“陌蜮衔！如若你不让我碰你，那你便死在这里吧！你当真以为自己还是天子吗？在这深山野林之中可没人会伺候着你！你要是不满我的话，你大可将身上的绷带药膏悉数解开抹去，这些都是我的功劳，如今姑奶奶我不伺候了！”
祁千凝失控之时，总是会吐出些恫吓人的言辞，而陌蜮衔偏偏还是个容易上钩的，既然祁千凝都这么说了，他索性也就自暴自弃将身上的绷带与膏药悉数解开抹去，遂了男子的心愿。
祁千凝一开始本是不在意的，只见她冷冷相望，目睹着眼前人自暴自弃的举动，可到后来当那鲜血淋漓的血肉再度展现于眼前之际，祁千凝才算是彻底惊恐了起来，而在这一过程中陌蜮衔的面色亦不断接近惨白，他似乎是要放弃性命了。
“你疯了吗！”
下一刻，女子猛然扑向前去，却遭到了男子的厉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