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反常
终于，秦惜文盼来了自己日思夜想的良宵一夜。 今夜，便是她同陌蜮衔圆房的时刻了，女子心底激动难耐，昨夜一夜都未曾安眠，脑海中不断勾勒着今夜的美好，明明将所有可能都描画了一遍，然而当她真正地处于今时今刻时，心底总归还是七上八下，心脏好像随时都要跳出嗓子眼儿。
淑妃娘娘端坐在妆奁之前，她事先便将身旁的下人悉数遣了去，为的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心绪，此时此刻她手执铜镜不断查看着妆容的完整性，幸而面颊红润，皮肤白皙，樱唇可爱，并没有什么不完美之处。而女子身上穿着的则是昨日她亲自择选的衣裳，那件最为显露身形，展露肌肤的衣裳，对于一个后宫妃子而言，这穿着的确过于风尘了些，亦过于娇媚了些，看似难登大雅之堂，却是秦惜文最为珍爱的宝贝。
她蓄意将衣裳往下拉了拉，尽力将自己白皙的肌肤展现出来，瞧着铜镜中那个甚而有些风流的美娇娘，秦惜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陛下应该会喜欢惜文这副模样吧……”
女子低下了首，羞赧地思衬起来，愈发羞赧，则愈发紧张，她恨不能将自己整张脸埋在胸口。
许是因为陌蜮衔曾说过触碰秦惜文只会让他感到作呕，因此七公主才迫切想要证明什么，证明她的姿色究竟有多么惊艳，证明她能凭借自己的容貌赢取陌蜮衔的心，陌蜮衔之所以现如今还未曾爱上自己，只不过因为自己还不曾展露出最动人的身体，秦惜文笃信着。
女子坐在妆奁前，心底却在紧张着陌蜮衔究竟何时抵至，她亦是头一次着上如此风尘的衣裳，难免还是有些许不适。秦惜文既期盼着男子的到临，又同时渴望陌蜮衔能稍稍晚些抵至，如此她便能拥有更多检视自己容姿的时间了。
在秦惜文羞赧地思衬着待会的情状时，门外宫女们的声音便就此响起了。
“淑妃娘娘，圣上驾到。”
此言一出，秦惜文瞬即便从自己的思量中回过了神，一双清澈的眸子不断地在铜镜前仔细端看自己的妆容，唯恐自己适才遗漏了什么地方。
还未等她检查完毕，陌蜮衔便已经踏入了此处。
此时此刻，秦惜文只觉自己的心跳像是停止了，她不敢往后瞧，许是从未穿过这般暴露的衣裳颇为不适，许是因为对陌蜮衔的期盼过于浓烈，秦惜文此时就如一块巨石，一动不动地愣在了原处。
“淑妃娘娘。”
陌蜮衔开了口，这嗓音分明极为熟悉，可此时于秦惜文的耳里听来却是如此温润动人，她的心像是被这一声在外来人看来很是平常的声音中融化了。至少在此刻，秦惜文摒弃了以往同陌蜮衔之间的恩怨纠葛，在这一刻，陌蜮衔就是她的夫君。
“陛下，您来了。”
最终，秦惜文还是回过了首，可双目却始终低垂着，羞赧的情绪昭然若揭。
当女子回首之际，陌蜮衔的眼底明显划过了一抹震颤。眼前人的穿着实在暴露风流，面上的妆容亦是娇媚十足，浑然不像一个举止妥帖的公主。
空气凝固了足足有十秒，秦惜文却在这缄默的氛围中愈发羞赧了起来，她知晓，陌蜮衔此时定是在上下打量着她，她能感受到男子投来的那抹炙热眼神。
“陛下……”
秦惜文的脑袋几乎都快埋到胸口了，而陌蜮衔却在此时说出一句极为扫兴的话语。
“淑妃娘娘，好歹从前您也是一国公主，怎的如今将自己弄成了这幅德行。”
此言一出，秦惜文瞬即抬起了首，眸中分明掠过了诧异与落寞。
此时，映入女子眼帘的乃是一个拥有着冷漠之容的男子，陌蜮衔的面孔上甚至还染带着些许嘲讽与挪揄的意味，显而易见，陌蜮衔彻底击破了秦惜文的幻想，秦惜文所谓的能够勾引男人心魄的风尘模样只会叫陌蜮衔嗤之以鼻。
“陛下，臣妾……”
秦惜文急着想要解释，却被陌蜮衔无情地打断了。
“淑妃娘娘，您最好得明白，如今您是朕的妃子，从前亦是秦国的公主，你最好还是莫要失了身份，倘使您当着想要穿着暴露，您大可去秦楼楚馆，不必来朕这南越皇宫中搔首弄姿。”
“陛下，今夜是我们二人履行夫妻之实的头一夜，臣妾如此穿着何错之有？更何况如今只有陛下您一人瞧得见臣妾此般模样，臣妾在自己的夫君面前风情万种是丢了哪国的脸吗？”
秦惜文的火气登时便窜了上来，眼前人丝毫未有改变，陌蜮衔始终是那个将她尊严狠狠蹂躏在脚底的恶人。
“淑妃娘娘，朕要同你说上几遍你才能记住？朕不是你一人的夫君，你只是朕后宫中的一个妃子罢了，我们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天子的妻从来只是皇后一人。”
“那陛下怎知臣妾将来不会成为皇后？如今这后宫中最大的不就是臣妾吗？”
“淑妃娘娘，暂且不提我们之间的纠葛，可您觉得朕会将我们南越的皇后之位交由一个外来女子吗？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陌蜮衔的话只叫秦惜文又气又恼，无意瞥见铜镜中自己的穿着，秦惜文只觉自己如今正像一个相貌极丑的老妪一般了，至少在陌蜮衔的眼底，自己可不就是一个样样低劣的劣等货色吗？
又羞又恼的秦惜文下一刻竟跺了跺脚，忿恨地来到衣柜之前，旋即寻找到一件合适的外裳披在了身上，随后赌气似地说道：“如今这总成了吧？再也不会碍着陛下您的眼了吧？”
望其如此，陌蜮衔暗中喟叹了一口气，旋即便又展露出一抹令人不明所以的浅笑，当然，这抹稍显诡异的浅笑秦惜文是瞧不见的，因为此时的她正背对着陌蜮衔。
本以为陌蜮衔会一如既往地冷漠下去，哪怕爱抚自己时亦是如此德行，可下一刻的光景却彻底出乎了秦惜文的意料。
但见陌蜮衔径直走到了淑妃的身后，继而从背后用双手环抱住了她。
当刻，一阵热流从秦惜文的身体径直穿过，这一刹那的温暖竟叫她彻底恍了神，以为自己活在了梦境之中。没错，被陌蜮衔紧紧相拥着便是女子心底一直渴念的梦想，没想到如今这梦想居然如此快便成了现实，实在叫秦惜文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双目。
“陛……陛下……”
此时，秦惜文不敢回首，她唯一能感触到的便是陌蜮衔身体的温热，这温热令她头晕目眩。
“秦惜文，朕……朕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朕……朕前些日子去瞧了薛植，他指摘朕欺凌一个弱女子，朕一直觉得你是个恶女人，可……可朕也无法否认朕的行径对你而言实在过于残忍了些，朕不该因为过于爱惜祁千凝便去伤害旁的女子，朕实在愧对自己的男儿身份，天子身份。”
陌蜮衔这番突如其来的忏悔顿时令秦惜文如坠云里雾里，她实在不知陌蜮衔究竟想要作甚，难不成他一直粗鲁对待自己心底其实也是极为过不去的？亦或者说陌蜮衔一直在强忍着方才初见自己这般模样的发自本能的冲动？
诸多念头从秦惜文的脑袋中划过，她一时有些失了阵脚。
“陛……陛下，您……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惜文，朕并非在对你袒露心意，要让朕一时放弃对祁千凝的爱意转而投向你的怀抱这简直是不切实际的事情，因此朕想要对你表达的便是朕的歉疚，朕身为一个男儿，如此践踏一个女子的尊严属实不应该。不过，既然你如今已然嫁予朕，朕虽不知能否于来日像爱上祁千凝那般的爱上你，但朕愿意尝试一次，纵使我们之间无法掀起什么爱情的波澜，可朕至少也要对你以礼相待。”
陌蜮衔对秦惜文鲜少有过如此长篇大乱，以往的态度几乎皆是冷漠到冰点，经由此番真情的叙述，更重要的是陌蜮衔一直是环抱着秦惜文说话的，这更为让秦惜文不得不动容起来。
“陛下，您为何……陡然便转变了心意？这……这让臣妾一时……”
此言一出，陌蜮衔徐徐松开了怀抱，旋即低下首有些抱愧地对眼前人解释起来，而正因他的低首，秦惜文便更是有勇气抬起一直羞赧的目光来了。
“秦惜文，朕并非转变心意，只是……只是经由薛将军的斥责之后，朕实在觉得朕过于自私了些，对你一个弱女子更是过于残忍了。朕的确还深爱着祁千凝，可朕也同时不想伤害你，这是朕的真实想法，也是朕一直未曾来得及表露出的情绪。直至……直至瞧见你因朕落下了内伤，你因朕清瘦不少之后，朕才彻底醒悟了过来。朕想要维护祁千凝的性命，可这也是在不伤害你的前提下。”
陌蜮衔一直低着脑袋，这副模样看似是在同眼前的女子做出深沉的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