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条件
“吃吧，这些都是御膳房最好的吃食，你要不够便同朕说，朕会唤下人再去给你上来些。” 满桌子的珍馐美馔对着祁朗一人，他却迟迟不肯动筷子。
“怎的？难不成不合你胃口？”
面对祁朗的愣神，陌蜮衔当即蹙了眉，心底却预备着重新换上一桌新的菜肴。
“不是！只是……只是朗儿不想吃……你还未同朗儿说姐姐到底如今身在何处，朗儿怎的吃得下这些食物……”
祁朗轻声嗫嚅着，低着脑袋的模样可谓十足的委屈。
望其如此，陌蜮衔竟心下一紧，不由自主地便抚起了眼前孩童的脑袋。
他想要说出口，却又觉得如今便将实情告诉给一个这般年幼的孩子未免过于残忍了些，考虑到其朗的心绪，更害怕这好不容易能同自己亲近些的孩子会再度疏远自己，陌蜮衔最终还是委婉地道出了祁千凝的所在。
“追风将军只是去替朕办些事情了，你放心，朕定会让她平安地回到你的身旁，朕向你保证，好不好？”
陌蜮衔浅笑着，可那浅笑的弧度却是如此勉强。明明自己如今都提心吊胆着，却还得花时间安抚一个孩子，他本就困顿的心如今更是平添了三分忧愁，不过祁朗的存在确实也在一定程度上让陌蜮衔的心灵得到了些许的慰藉，纵使困顿沉重了，然而温暖却多了些。
“可是……可是……姐姐不在，朗儿便无法安心，你会是偷偷将姐姐藏起来一辈子也不让朗儿见了吧？”
忽而，祁朗骤然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脑袋，警惕地望着眼前的男子，那双眸子之中分明蕴藏着他的狐疑与不安。
陌蜮衔登时有些慌张了起来，不过为了掩饰事情的真相，他最终还是强制压下了心头的局促与紧张。
“你这孩子，怎能如此揣度朕？你忘了上回朕同你说的了吗？”
“你说了什么？”
祁朗眨了眨眼睛，仔细思衬着，继而委屈地望着他。
“朕说……朕说朕是你姐姐的夫君！既是你姐姐的夫君，又怎的会害她呢！”
陌蜮衔又气又恼地自己道了出来，面颊却染上了许久未见的红霞，他吞了吞口水，目光有些游移。
“谁知道你是不是胡言乱语的，姐姐可从未向朗儿提及这件事，你不会是擅自作主说你是姐姐的夫君吧？”
祁朗那双眸子紧紧地盯着陌蜮衔的面孔，只叫陌蜮衔心中惊惶不定，好似自己真当撒了什么弥天大谎一般。
“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朕擅自作主胡乱言说！说是你姐姐的夫君，朕难不成还能捞到什么好处不成？这本就是事实罢了，事实……事实朕当然不能否认！”
陌蜮衔似乎有些急眼了起来，说实在的，如今还说自己是祁千凝的夫君的确是陌蜮衔擅自作主的决定了，如若有人这般询问祁千凝，她怕是万万不会承认的。
上回陌蜮衔脱口而出自己是祁千凝的夫君不过是为了哄住对自己怀有敌意的祁朗，没成想如今的他竟在潜意识里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身份。
反正如今祁千凝不在，过过嘴瘾也无妨。
在羞赧与紧张过后，陌蜮衔的唇畔竟徐徐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意，可是记忆一旦触及到如今祁千凝生死未卜的片段，他唇畔那抹笑意当即便落了下来。
“祁朗，朕一定会将你姐姐平安带回来的，你放心吧。”
忽而，陌蜮衔一把抓住了眼前人的手，一双深邃的瞳孔里充斥着的乃是坚定与执着。
望其如此，祁朗不安的心头到底是添了一份平和，不知怎的，他忽而觉得陌蜮衔也并没有想象的令人讨厌了。
孩子颔了颔首，随即紧紧地回握了过去。
“不过，你既说你是姐姐的夫君，那你同姐姐可有成婚过？”
祁朗突如其来的询问让陌蜮衔又一次陷入了慌张之中，瞧他这模样，祁朗便也知晓了一二，连忙一把将手抽了回来。
“既没有成婚，那你便不是姐姐的夫君，日后这种话你还是莫要乱说的为好，省的毁了姐姐的名誉。”
祁朗小小年纪竟懂得如此之多，他的成熟让眼前的天子颇有些不甘，好像自己是死气白咧非要成为祁千凝的夫君不可似的。
“祁朗，朕告诉你，朕同你姐姐成过婚了！我们办亲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你，不对……那时候朕还不认识你，因此你当然不知晓。”
“这么说，你当真是姐姐的夫君，也就是朗儿的姐夫了？”
“那是自然，这件事情全南越都知晓，就你不知罢了。”
陌蜮衔有些得意，下意识地略过了自己已然同祁千凝和离的事实。
“那姐姐怎的整日都不待见你？你们二人的关系可不像是夫妻，分明没有那般亲密嘛！你在撒谎！”
“朕怎的撒谎了！朕……朕这段时日不过是同你姐姐有了些矛盾，这些矛盾终将要化解的，你姐姐这辈子只嫁给了朕一个男人，朕不是她的夫君又是什么！”
陌蜮衔再度急眼了起来，他为了强行狡辩自己乃属祁千凝的夫君，竟同祁朗隐瞒了诸多的隐情，不过他相信待祁千凝归来之后，自己所说的大话都将会被自己实现。
不久，陌蜮衔终于算是接到了秦国送来的书信，这书信必然预示着祁千凝还活着，陌蜮衔在接到这封书信之时险些因为过于激动摔了一跤，得亏莫流将他及时扶住，才让天子保有了其身的尊严。
旁的天子在受到威胁之后基本都是面目凝重，愠怒当头，只有陌蜮衔这个天子在瞧见割让地盘的条件时还傻呵呵地乐着，还真是世间一桩稀罕事儿。
幸而，秦国并没有狮子大开口，兴许是因为不信堂堂天子会为了一个女人忍痛割让自己的地盘。祁千凝的确在他们手上，并且如今还活着，如若陌蜮衔想要让这女子的性命继续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着，那么他则必须得割让洇地这块‘兵家必争之地’。这条件确乎有些过分，倒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陌蜮衔已经下定决定割让了，只要能换回祁千凝，一块领土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当他的目光继续往下看时，另一个出乎意料的条件却让他登时蹙起了眉。
秦国七公主秦惜文必须入住南越后宫，成为南越天子的宠妃。
陌蜮衔彻底愣住了，一双凶恶的目光始终盯着眼前这一行好似要将他拖入地狱的条件，于陌蜮衔而言，要他背离祁千凝去娶旁的女子，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祁千凝是不可能接受自己迎娶旁人的，陌蜮衔深深地清楚这一点，他绝不会背叛祁千凝，可如今两难的现实却让他不背叛的忠心进退维谷。
如若不娶七公主，那祁千凝的性命该当如何？自己不娶七公主而让祁千凝白白丧了命，这岂不是更为自私的行径？但是一旦娶了七公主，祁千凝归来时又会是如何的心情？
陌蜮衔踉跄了一步，心中被震悚袭击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秦国要将朕逼到如此境地！”
他将手中的书信撕得稀碎，他恨透了秦惜文当初对自己的满面笑意，他只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