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启程
这一日终于到来了，陌蜮衔身为南越的天子，不得不在南越方复国的日子选择出征，他倒是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有一事却始终让他牵肠挂肚，那便是祁千凝如今所在。 自打莫流告诉他祁千凝已然动身准备离去的那一日始，陌蜮衔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他的确在乎祁千凝是否离去，可另一方面，强烈的自尊以及被失望的往昔让男子愈发不敢踏足于祁千凝的寝宫半步，因此直到今日，陌蜮衔都不知祁千凝到底是否离去了，反正那女子在临行之前并未向他打上一声招呼。
男子蹙着眉，落寞的身形被坚硬冷峻的铁甲包裹，几乎让人瞧不出端倪，除却偶时能从陌蜮衔不展的眉目中观察到困顿的痕迹，倒也看不出什么了。不过，无心人只以为这是天子在对眼下的战役所忧，因此便也不觉奇怪。
此时，秦国公主抵至了大军中央，由于她只是调和的作用，因此着装上并未同她往日有所不同，而一匹上等的良马正在前方待着她。
“陛下。”
秦国公主的一声呼唤，登时让深陷困顿的陌蜮衔从恍惚中抽离了出来，他那一张懵懂的面庞却叫秦国公主笑开了花。
“陛下不严肃时，竟还有三分可爱。”
女子捂嘴窃笑起来，陌蜮衔却登时因为如此评价羞红了脸。
“荒谬！朕乃天子！怎的可爱法！秦国公主莫要再胡言乱语了。”
话虽如此，眼前人的这句话却让陌蜮衔陡然想起了过往的记忆，从前祁千凝也曾称扬自己可爱过，此时眼前人的无心却叫陌蜮衔困缚在了往昔的美好痛苦中，他忽地后悔起自己当初为何不曾挽留祁千凝，自己当真能接受得了此后再无那女子聒噪的日子吗？
心中的疑问从内里冒了出来，此时，天子面容上漫溢的皆是叫人不解的狰狞，看上去十分痛苦，秦国公主实在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陛下如若不喜小女说您可爱，那小女日后便不会再说了，还望陛下莫要气恼，小女绝不二犯！”
“不干你的事。”
陌蜮衔痛苦地应了一声，这根本就不像一个即将便要上疆场之人的精神气儿，一旁的大军瞧见天子这副神容，难免担心起即将到来的战役来。
不知怎的，眼前男子的这句话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秦国公主的心头很是烦闷，明明这是一场令人欢愉的战役，事成之后自己便能成为南越国的头一个妃子，不料陌蜮衔却表现出如此令人不解的神色，难免扫了秦国公主的一腔兴头。
“既然不干小女的事，小女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秦国公主像是赌气一般，随口吐出了几字，继而转身上了马，结果却被这匹素来温顺的良马掀翻了过去。
陌蜮衔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接住了从马上坠落的公主。
“公主，你无事吧？”
正是因为这一举动，秦过公主本还忿忿不平的心绪顿时因为接触到陌蜮衔怀中的温热而消散，她不再气恼，反而羞赧了起来。
“小女无事……”
此时，由于秦国公主面上的红晕渐渐泛出，陌蜮衔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行径似乎已经逾越了男女之间的界限，思绪及此，男子赶忙松了手。
“奇怪，这明明是一匹十足温顺的马，今日怎的会如此不听话。”
“马也是认生的，兴许小女同它不熟，因此这匹马便也不愿让小女骑了吧，再说……再说小女亦根本不会骑马……”
“那该如何？难不成疆场上还要抬着一座轿辇吗？倘若如此，怕是当真要惹人笑话了。”
“小女可同陛下共骑一匹马！如若……如若陛下不介意的话……”
此言一出，陌蜮衔当刻愣了愣，面对秦国公主的答复，他属实有些措不及防。
“这……怕是不妥吧，如今你还是清白人家，一清白女子怎的能同男子如此亲密呢？传出去只会污了秦国公主您的名声。”
“那又如何？反正……反正到最后小女还是要同陛下您成婚，同来日的夫婿共骑一匹马，倒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再说，小女根本不在乎他人的非议。”
秦国公主像是铁了心要同自己坐在一匹马上，浑然不像陌蜮衔从前目睹到的那个自尊极强的公主，如今的秦国公主好似什么也不顾，彻底放下尊严，成了一个执着求爱的少女。不知怎的，陌蜮衔竟有些恐慌。
可眼下貌似也只有暂且同秦国公主同坐一匹马上的法子了，他到底是公主贵体，倘使让她同旁人共坐，定然会有损公主的命运，如此瞧来，陌蜮衔的确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好吧，那朕便载你一程。”
陌蜮衔莫可奈何地颔首应允了，因为此行秦国公主必得跟随前去，不然陌蜮衔绝不会同一个并不谙熟的女子共处一马之上。
听闻陌蜮衔的应允，秦国公主的心头登时乐开了花，但碍于女子家家的羞赧，她到底还是未曾过分将这抹激动的情绪展露而出，只是乖巧地颔了颔首，继而走到了陌蜮衔的马旁。
恰在此时，那旁却有一女子悄然抵至了大军之中。
莫流一眼便认出了迎来之人，连忙上千迎接。
“追风将军，您最终还是决定来了，属下本以为你已然离开皇宫了。”
祁千凝的出现确实出乎莫流的意料，既如此，那日所见便也不是祁千凝预备动身离开的征兆了。
“嗯，你也要上疆场吗？”
“在下……在下并不上疆场作战……”
不知为何，此时祁千凝竟从莫流的嗫嚅的口吻之中瞧出了一丝古怪，她总觉得眼前人好似在隐瞒自己什么，不过她并没有继续深问，因为这不是她此行前来的目的。
“你家主子呢？”
祁千凝话锋一转，当即在人群中搜寻着陌蜮衔的身影，她最终还是决定前来帮他，因为什么？要说这最重要的原因，也是最为令祁千凝动容的一点便是陌蜮衔竟放过了刺杀他的祁朗，这不是任何天子都能做到的大度举措。也得亏他是相信了祁朗，相信了自己，才能放心将凶手平安放走，甚至还让他继续留在宫里。兴许算是怀着报恩的情怀吧，祁千凝到底还是抵达了此处。
“陛下在那……”
莫流的言辞刚落，这二人的目光便登时齐刷刷地投向了那旁的陌蜮衔，恰好被祁千凝捕捉到的便是陌蜮衔扶着秦国公主上马的画面，随即二人便乘上了同一匹马。
莫流刚欲出面解释，祁千凝却鬼使神差般地走了过去，一双瞳孔直勾勾地望着那旁看似亲密的男女二人，此时，一直漂浮在祁千凝眼前的只有三字，‘狗男女’。
“陛下好雅兴啊，就连上疆场作战也要将您的这位小美娇娘一块儿带着，你们之间未免过于亲热了些，陛下就不担心刀剑不长眼，待会子您这美娇娘的脑袋便要从敌人的剑刃上滚下来了吗？”
祁千凝这番言辞带有明显的醋意，可陌蜮衔却还未赶得及察觉，便被眼前陡然现身的女子骇得险些从马上衰落下来。
“祁……祁千凝，你……你不是走了吗？你怎的又回来了？难不成……”
“没错，在下便是来瞧瞧陛下您究竟是如何因为女人误了国的，在下还十足期待着您亡国的那一日呢。”
女子的言辞无论放在哪个朝代也都是极为大不敬的忌讳之言，可陌蜮衔却选择原谅她的过失，甚至觉着是自己做错了，他的心头竟莫名生出三分惶恐与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