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丧命
正当秦观被夹击的无以逃脱之时，祁千凝下意识地将手中困缚住的女子狠狠地抛却了出去，她不知下一刻会发生怎样的情状，她只是为救秦观之命狠心地将仇人的女儿塞了出去。 下一刻，血溅当场，迅猛进攻的剑刃已然无法停下它的走势，这注定是避免不了的惨剧。
祁千凝紧紧提着一口气，定睛一瞧，那剑刃齐齐刺中的正好是方才被抛却出去拦阻在秦观身前的女子，秦观侥幸地逃过一命。
俯仰之间，皇宫之外皆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人们手中的剑刃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因为诸人以及储烈自己手中的利器袭向的都是储岚的身躯，如此一幕，落得周遭的侍卫惊惶，却让储烈的心绪彻底坠入了几度窒息的境地。
痛心疾首已经无法企及他此刻的心绪了，宛若有几百只皮鞭在鞭笞着他这一身腐朽的身躯，曾经储天暴毙时带给他的悉数困苦再度回来了，狠狠地袭击着他的身子，他的心扉，他的精神。
“岚……岚儿……”
此时的储岚瞪大了双目，在她弥留之际，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痛苦，这种痛苦让一个瘦弱的少女根本承受不住，她只想赶快死去。可是一瞧见自家爹爹如此哀戚的面容，她那颗求死的心还是莫可奈何地痛了一下，紧接着，少女的意识终于丧失，瞪大的双目徐徐闭了下来，她还来得及深思什么，便这般撒手人寰，了却了余生。
当刻，储烈眼底的泪珠再也绷不住了，豆大的晶莹旁若无人的掉了下来。虽说适才他也对储岚动了杀心，但是自家的女儿彻彻底底惨死在了自己的眼前，他的心到底还是如放在火上熬煎那般痛彻心扉。
他再一次失去了亲人，而这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不过，这一切的罪责也与他逃脱不了干系，倘若方才不是他不愿救出自家女儿，那般决绝地不想让储岚耽搁自己的复仇大计，兴许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兴许祁千凝还当真会将这储岚放了。可正是因为这老狐狸的固执，才让事情的结局愈发败坏，最终走到这难以收拾的一步。
此时此刻，祁千凝的心头亦是有些不好受。千错万错确实到底也是储家父子俩的错，与那储岚实在没有太大关系，虽然这女子早已被她的父兄二人灌了迷魂汤，但她始终也是无辜的。祁千凝本是愧怍的，然则一想到自己那更为无辜的儿子，那更为无辜的友人，她忽而觉得自己所做的实在是太过正确了。这世上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还不是皆拜储烈这个老贼所赐，凭何旁人便必须被他无情之刃杀戮，而他的亲人还能高枕无忧呢？思绪及此，一种浓厚的恨意铺天盖地的袭来，祁千凝只觉这世上的人都该死，无论何人死在她的眼前，她的心也绝不会再动容一下。
“储小姐……”
那旁的姬蕙与姬烨自是目睹到了这般场面，姬烨只是深深地喟叹了一声，而姬蕙却是声泪俱下，心底作着痛。
“储小姐……储小姐明明那般喜欢皇兄你，怎的还能没同你相处便离开这人世了呢……”
姬蕙混着哭音哀啼着，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料想到祁千凝当真会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亦或者说从前的祁千凝是不会这般狠心的。
姬烨不语，只是拍了拍身旁女子的肩膀。
其实，祁千凝也并没有打算就此便了结了手中的这张王牌，只是当时情况危急，为了救下自己在乎之人的性命，便也只能将不在乎的人推了出去，她别无选择，她只是纯粹地受着情感的驱使罢了。
如若再来一次，注定还是要遭逢这等场面，她依旧会义无反顾地将储岚推出去，这是储烈自己种下的恶果，理应由他自己细细品尝这其中暗含着痛苦的酸楚。
不仅是那旁二人未曾预料到祁千凝的这么一出，就连秦观亦为料到。除了祁千凝自己，所有人都还未适应祁千凝骤然转变的性子，这转变实在太令人震惊，甚至有些震悚了。
然而，秦观本身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他只是站在祁千凝这一边的‘储烈’罢了。
因此，对于一个无辜之人的丧命，他根本无动于衷，甚至还庆幸自己的性命被祁千凝救了回来。
下一刻，眼疾手快的他凌空跃过这群呆滞侍卫的头顶，一把拽起了祁千凝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这一微小的举措，当即将储烈从剧痛的神思中拉了回来，只见他的双目徐徐微眯成一抹阴森的弧度，里头承载着悲痛，愤怒，憎恶，痛到骨髓的恨意，这些情绪互相交融着，构成了他此时狞恶十足的面孔。
“祁千凝！我要杀了你！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每一个字好似都是从这男子的口中混合着血与泪逐个地迸出，他咬着牙，甚至能听见此人因痛恨而磨牙凿凿的声响。
这张面孔显露出了从未有之的阴森可怖，甚至比从前储天死时所展露的恨意还要浓厚，兴许正是因为痛恨叠加了，丧子之痛被祁千凝活活搅和成一无所有的困顿与恨意，储烈从此以后便真正的只是孤身一人，祁千凝忽而从他这张倍显苍老的狞恶面庞里瞧出了一个威名远扬的赫赫大人物从此以后坠入神坛的命运。
当即，祁千凝勾出了一抹笑意，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她能切实地隔着一层薄膜清晰地瞧见储烈此时心底的剧痛，这剧痛是她似曾熟悉的感受，可如今这剧痛并未施加在她的身上，而是落到了早该落到之人的内心中，这让祁千凝怎的能不欢天喜地。坐在远处，观望着自己的仇人哀哀欲绝，痛不欲生，这简直就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祁千凝愈发感觉到了自己的邪恶，可她喜欢自己的这一面。
储烈的命令一下，众人的剑刃纷纷从储岚的身躯里毫不留情地抽了出来，一瞬间，那女子冰凉的尸骸凄惨地落到地上，紧接着，无数携带着猩红的利刃便向祁千凝这方骤然袭来。
秦观下意识地将女子护在身后，却遭到了祁千凝的拦阻。
“大可不必，今日我本就是来取下储烈老贼的性命的，你护着我，我还怎的将那老贼的狗头取下。”
祁千凝的双目之中略略显出了骨子里的桀骜与血性，她根本什么也不怕，她只想让这适才所瞧见的真实存在的痛苦再度于储烈之身上演，他们二人之间的仇恨早已深刻到无以修复的境地了。
“祁千凝，你不要再任性下去了，我们这区区几人，难不成当真还能同这群人斗下去吗？你觉得我们胜利的机会有多大？你怎的越活越鲁莽了！”
拿出祁千凝以往教训自己的严苛口气，如今长大了的秦观开始教训起祁千凝起来，他也愈发能体会到从前祁千凝苦口婆心教导他时有多么愤懑了。
“你们三人离开便是，我自己一人留在此处。”
果如秦观所言，如今的祁千凝的确像个孩童一般，固执莽撞，不及后果。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你又何必说出这样的话，今日无论如何，你必须同我离开！”
二人一边应对着迎来的剑刃，一边互争高低，何人也不让着何人。
“我说了不走就不走，要走你们三人走了便是，莫要带着我，我本就是一人而来，从未同你们中的任何一人结伴同行过，既如此，那你们也不必管我。”
“你要是好话不听，那我便只能用强硬的手段带你而去了。”
秦观的话语一落，那旁的储烈便猛然执着利刃向祁千凝犀利地袭来。
“祁千凝，你这畜生！今日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如今的储烈已然丧失了理智，整个面孔甚至连口气都是扭曲的，狰狞的，他几乎快要癫狂了。
望其如此，祁千凝的嘴巴简直要咧到双耳后去了。她从未拥有过如此畅快的感受，从前的她行事总是小心翼翼的，如今大展拳脚，想杀何人便杀何人的行径确实让他切切实实地领会到了人生的自在。
“储烈！如何？如今你的心底是不是尤其的疼？疼得都要滴血了？可我的心底可属实是雀跃得紧呢！你可知晓，这一切皆是你自找的！储岚的死，储天的死，都是他们活该，更是你的报应！我只痛恨你为何只有这两个亲人了，否则我定叫你在这世上所有在乎的人都死于非命！”
不仅是储烈逐渐走向癫狂的境界，众人亦察觉出了，此时的祁千凝亦是另一副狰狞扭曲的面目。
她的笑容是那般恣肆，嘲讽之际的嘴脸更是那种小人奸计得逞之后露出的绝非善意的面孔，这两个携带着对浓郁仇恨的人好似皆在这刹那间丧失了理智，彻彻底底的疯了。
周遭几人望着二人的疯狂行径，心底不约而同地生起一抹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