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被擒
“快帮柔妃敷药。” 一声令下,宫女们当刻手忙脚乱地为眼前这个遭了天子欺辱的女子敷起膏药来消肿。
储岚眸子暗淡,早已不觉疼痛,低垂的面庞写满了委屈与辛酸。
良久过后,她才万分悲戚地开了口。
“爹爹,这便是你想要让岚儿托付终身的人吗?正如您也说,此人就连岚儿心底心属之人的万分之一的好都不及,您当初何必还非要将岚儿嫁入宫廷呢?”
此言一落,谁知储烈瞬即变了脸色,本还溢出的心疼当刻便被眼前人的一番言论击溃。
“储岚!你莫要再痴心妄想于姬烨了!可是他处处维护着祁千凝,才叫祁千凝这个罪该万死之人得逞地杀了天儿!如今你怎的还执迷不悟?方才老夫不过是为你打了圆场,不想叫旁人欺辱你,你却顽固不化起来!当真叫老夫失望!”
储天的殒命乃是储烈一辈子耿耿于怀的深仇大恨,无论如何,祁千凝以及她身旁的所有人都得为自己那死去的儿子陪葬。
储岚默默地淌着泪,她知晓无论她怎的讨自家爹爹的欢心,在他的心底,自己还是不及兄长半分之一好。
如今眼下的苦楚该同何人说?自家的爹爹瞧见了自己的哀哭,却又不愿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储岚只觉万念俱灰,恨不能一死了之。
“岚儿,爹爹也是为你好,只有坐拥权势顶端你才能不被人欺辱,万一日后爹爹寿终正寝离了你,你至少还有一个权力傍身,何人也奈何不了你。”
冷静下来之后,储烈语重心长地道出心底的肺腑真言。
“爹爹,何人“会欺辱岚儿?这世上只有姬举一人如此!您还偏偏要将岚儿送入他的虎口!岚儿不愿啊,爹爹您怎的就瞧不见岚儿的悲苦呢?”
“岚儿,你入宫为妃对你我二者皆好,爹爹已同皇上商讨过了,北玄日后的皇后便是将是你,也只能是你,我们储家的辉煌与尊荣便交由你来延续。”
“爹爹!为了储家这虚无缥缈的尊荣辉煌,您便要将女儿的整个人生毁在这宫廷里吗?如若换做兄长,您当真忍心亦对他如此吗?如若兄长在世,他怕是也不会应允爹爹您在岚儿身上施加的磨难的!”
储岚异常亢奋,起始她只是以为爹爹顽固地以为荣华富贵能带予她幸福,没成想自家的爹爹竟是为了储家的名利将自己的人生残忍地牺牲在了宫里,她愈发觉得储烈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宠溺自己的爹爹了,自打储天离世之后,储烈的德行便愈发古怪。
不过,储烈如今却根本听不入耳自家女儿的诉苦,他固执地认为自己所行的一切乃是为储家百年的名誉尊荣考量,他觉不允许自己死后储家就此没落沉寂下去,直至在世家大族中消亡。
这等遐思他不敢深想,储家必须得与天同寿,与国共存,否则他一辈子的辛劳苦楚岂不付诸东流?
思绪及此,储烈眼底零星的人父之爱便更为微乎其微了。
望其如此,储岚倍感痛心,她不得不恨起如今那远在天边的祁千凝来,是她亲手造成的一切,非但夺取了那素来疼爱自己的兄长的性命,更是消磨殆尽了自家爹爹对自己的呵护,这种孤零困苦之感皆是因为祁千凝的存在。正是因为如此,这世上便又多了一个憎恨诅咒着祁千凝的人。
恰在这父女二人产生隔阂之际,外头一储烈的下属前来禀报。
“大将军,前些时日搜捕追风将军时另有所获,特将她带来交由大将军您的处置!”
“何人?”
储烈登时眉头一蹙,隐约有些兴头与奸黠涌上眉梢。
不知怎的,储岚竟心下一紧。
果不其然,下一刻吐出的名字乃是她所在意之人。
“此人乃是宁平公主!”
此言一落,储烈的眼底顿时划过三分诡秘的笑意以及浓郁的急不可耐之感,而后头的储岚却彻彻底底地含起了颦。
从前她同姬蕙可是交好过一段时日,她自是记得当时的姐妹情分,而姬蕙的确是个良善之人,最重要的乃是她为自己心中郎君的亲妹妹。
不到多时,姬蕙被人领了来,此时的她被五花大绑着,浑身上下狼狈地沾染着血色,不过瞧上去上头的血迹似乎并非出于其身,因为储岚的目光未曾在她的身上捕捉到伤口。
姬蕙一被推入地上,她同储岚的目光便相对而上。从前二人皆是锦衣玉食的小姐公主,如今却不约而同地在彼此的面颊与目光中窥探出了对方心底的悲苦与凄凉,更能感同身受出彼此如今并不安生的处境。
只有柔弱的女子才能体会到彼此人生中共通的困苦,她们二人便也就此对眼下之人生了三分怜悯,更对自己的困境心生三分戚戚。
储烈缓缓走到了地上这个狼狈的女子之前,唇畔的笑意惨恻地勾起。
“宁平公主,许久未见,近来可还安好?”
储烈假惺惺的问候自是得不到姬蕙答复,她只是凄凉地被禁锢于绳索之中,目光之中除却狼狈便皆是麻木了。
眼前的男子依旧自说自话,于姬蕙的眼前踱起了步来。
“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姬烨这小子怕是如何也不会想到他那十足疼爱着的亲妹妹如今竟落到了老夫手里吧。”
储烈恣肆地讥讽着,可眼下的女子却依旧处于一番凄苦的呆滞之中,她已然不在乎自己是否乃为一个阶下囚了,如此乱世之中,她知晓自己的人生必得漂泊苦楚,与其整日躲躲藏藏,还不如痛快些了结才好。
麻木的面容并不是储烈想要瞧见的光景,他乐意瞧见的是自己所恨之人悲苦的模样。
下一刻,但见他猛然抬起手,狠戾地给了眼下之人一记耳光。
将军的耳光不同凡响,姬蕙的双耳鼻腔口角齐齐冒出了鲜血,一时间,耳晕目眩,痛苦非常,将她彻底从麻木的境地拽入了无边的磨折当中。
此时,后头的储岚忽地奔走了过来,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姬蕙面前。
兴许是爱屋及乌,瞧见姬蕙受苦正如瞧着姬烨受苦一般,实在叫储岚于心不忍。哪怕如今二人的立场是对立之方,可她储岚心底却从未将姬烨视为过仇敌,反倒一直心心念念着他。如若姬烨能带她走,带她彻底摆脱眼下这方困境,她十足乐意同自己的爹爹决裂,再也不搅入这趟浑水之中。
“爹爹!你这是在作甚?宁平公主好歹也是一个女子,爹爹您是男人,更是一个将军!将军怎的便该对一女子施以暴行!”
此刻,头晕目眩的姬蕙已然听不大清什么了,整个身心皆被迫耽溺于一腔困苦之中,只能勉强感受到眼前正有一女子在为自己开释。
“岚儿,这可是姬烨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姬烨相助祁千凝杀害了你在这世上唯一的兄长,如今你却帮着一个仇人的妹妹开辩?倘若天儿地下有知,怕是要对你的言行感到心寒啊。”
“杀死兄长的是祁千凝!不是姬烨,更不是您眼前的宁平公主!您怎的能这般是非不分呢?宁平公主可有伤害过兄长?她不过一寻常女子罢了,爹爹您还是不要将悉数的罪责加诸她一人之身才好。”
此时,依旧苦楚难忍的姬蕙一把拉住了眼前女子的手,示意她莫要再说下去了。
她明白储岚待自己好,也知晓她是个良善之人,可到底还是不要因为自己这个外人同亲人决裂的好。
望其如此,储岚更是不忍心。猩红不断从姬蕙的鼻腔里下坠,储岚则赶忙呼唤起一旁的宫女去寻太医来。
“你放心,宁平公主,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