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天子请求
“有事您大可直说，不用吞吞吐吐。” “朕……朕其实是想让秦小公子帮朕一忙……”
此言一落，秦观的面色瞬即变得犀利起来，他可不像祁千凝那般良善仁慈，于他而言，任何相助皆是有利可图的，皆是一种交易。
“什么忙？不过事先说好，我可不一定帮。”
“秦小公子，您也莫要如此说话，到底北玄天子对我们千凝有恩，我们不该忘恩负义。”
一旁的崔莺莺帮衬起来，面对眼前这个处境艰难的天子，她总归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忘恩负义？当初他将凝姐姐抓走之际怎么未曾料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日？他将彀砀王囚禁起来时如何没有料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祈求起南越之人来？”
话毕，姬烨面露愧色，他知晓从前自己的确做错过不少事情，说到底，祁千凝如今沦落至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出在姬烨之身。
“朕知晓秦小公子一时不愿接受朕从前的所作所为，但是今日朕还是想请求秦小公子帮助朕的那些士卒们疗养，予他们些许赖以生存的军粮，朕实在不想瞧着他们跟朕一起受苦，倘使秦小公子今日帮朕一次，朕日后定当报答。”
姬烨不卑不亢地说着，既没有损减一个天子之威与风度，亦字字恳切，情深意厚。
话音落，秦观当即有些震颤。
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一度于他心头喜爱侵略烧杀的天子竟然会为自己的手下求情，但是说来说去，北玄是南越的仇人，倘使今日帮助了北玄的士卒，那他岂不愧对南越的子民与那些为国牺牲的将士？
秦观思虑再三，面上的神色变了再变，最终还是未曾应允眼前之人的请求。
“不行。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我不能对南越的仇人出手相救。”
秦观的决绝是姬烨预料之中的，因此此时的他虽然展露了些许的无奈与遗憾，却也还是坦然接受。
“既如此，那朕便不为难了。如今时辰还早，众人便赶紧上路吧，兴许还能寻到千凝的踪迹。”
姬烨倒也未说什么，语气当中更不夹带任何的私人嗔怪。
如此一来，一旁的崔莺莺似乎有些为之心酸了，她终归只是一个女子，脑中亦充斥的皆是女子的仁慈心善。
“秦小公子，我们……”
只是她这话音刚出，秦观便陡然打断了她。
“崔小姐，你可要记得当初我们南越是如何被他们北玄的士卒血洗的。”
仅仅只是这一句话，却也辩得崔莺莺哑然无言了。她最终只是深深地喟叹了一口气，暗自哀怨这乱世的艰辛。
一旁的陌蜮元瞧出了自家娘子的心思，于下一刻，默默赶着马靠近了些，随即悄然执起了她的手。
不到多时，秦观便带着一肚子的决绝与无情消逝在了这片山林之中，此处便又只剩下姬烨一人。
他茫然地望着这片荒瘠的山林，眉宇间的郁结深刻且哀戚。
他总是伶仃一人，从儿时起便是如此。哪怕从前还有一个妹妹相依为命，却也总是聚少离多，二人几度相隔万里，陷入彼此的危境之中。每一次的追杀，每一次的凶险，姬烨都是一人捱过，纵使如今身在高位，周遭有士卒愿意跟随，可是这孤立的感觉却依旧这般深刻。困境每每来临，是无人能从旁相助的，一次又一次，时至今日，亦是未改境状，他好似觉得自己被这人世间隔离了，他的身旁几乎没有友人，亦没有可以依靠的任何一人。到底是自身的寡淡脾性隔绝了旁人，还是旁人主动选择隔绝自己？姬烨至今未明。
姬烨依旧在找寻水源，却是如登天难，如此一来，他对那群危在旦夕的士卒更感愧怍了。
姬烨带着满身的落寞与抱歉回到了自己的那群残兵败将之前，怀中仅仅攥着些许微不足道的果食，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糟透了。
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亦从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兄，因此才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兴许正是因为自己不讨喜的性格，因此于大难临头之际才注定得不到任何的相助。
姬烨心灰意冷，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手下的士卒。
干脆遣散他们好了，反正跟着朕也是受苦。
姬烨预备将这些兵卒就此遣散，而自己似乎也不想再执着于这功名利禄的深渊了，这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一场空。
男子整理好心绪，方才抵达自己那批残兵败将之处，眼前的一幕却彻底将其震惊。
但见在自己忙于寻找水源之际，此处受伤的士卒早已缠上了白布，抹上了应急的膏药，而且在他们的周遭还陈列着无数水果，腌肉。
诸位将士面上皆流露出感激的神色，纵使双颊依旧苍白，却也能就此窥见希冀的到临。
而在这群残兵败将之间的正是姬烨方才遇到的那批人，选择共享自己的吃食亦是适才那坚决驳斥姬烨请求的男子。
“秦……秦小公子，这是……”
姬烨稍稍瞠目，向不远处的秦观询问起来。
还未等秦观答话，一旁的士卒便率先替他答了起来。
“陛下，这位好心的将士方才予了我们好些食物，还帮我们暂且疗养了伤口，可真是个大善人啊！”
顺着这士卒感激的目光，姬烨便也冗杂着惊颤与动容望向了那旁的秦观。
秦观的面颊当即染上了一层羞赧的神色，随即赶忙解释起来。
“大可不必！我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这些人感激我，只是身为一个将士，半路遇到一群性命垂危的士卒实在无法置之不理罢了。”
“无论秦公子处于何种缘由帮助了我们北玄，我们北玄之人皆是感激不尽。日后倘使南越有难，我们定当全力相助。”
此刻，姬烨心头的激动心绪早已不能用任何词语来形容了，他实在未曾预料到秦观最终还是会不计前嫌，选择帮助自己曾经的仇敌。
秦观依旧爱搭不理的模样，面上佯装得毫无所谓，甚至还流露出了三分冷酷。
一旁的崔莺莺赶忙出来打了圆场，笑盈盈地道：“生逢乱世，能帮一把便帮一把。更何况北玄天子帮助千凝离开皇宫，这才让千凝就此逃过一劫，到底您对千凝有恩，对南越的将军有恩，便也是对我们有恩了。您是千凝的友人，便也是我们的友人，相信千凝的眼光不会出错的。”
女子的态度十足温和，对眼前的天子更是以友人相称，这让姬烨带心底地欣忭起来，无数动容于俯仰之间掠过他的眼底，甚至就连那眉宇当中一直残存的郁结好似也消减了不少。
这世上不乏锦上添花的人，姬烨刚登上皇位之际可是见了不少，然则雪中送炭他却是平生头一遭遇见。也许是沾了祁千凝的光，但男子的心中已然颇为温暖了。
此时，秦观却再度击溃了本还和煦融洽的氛围。
“哼！能帮一把是一把？今日帮了你倒无所谓，就当是尽一人之本分罢了。可是日后你们北玄若倒打一耙，那本公子可真是要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