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心结难解
为了不让祁千凝如今这颗被苦痛侵袭的心自甘堕落,姬蕙只得放手一搏。 但见女子抿了抿唇,抬起一缕渴求的目光,恳请道:“皇兄,如今……如今能够使千凝摆脱这等现状的也只有彀砀王殿下了,皇兄不如将他放出来,千凝才能捱过这段时日啊。”
姬蕙的口吻小心翼翼,却也不乏义无反顾的勇气。
如今能使祁千凝暂且脱离苦海的便也只有她最爱的陌蜮衔了,这个道理显而易见。
此言一出,姬烨不出所料地趋于愠怒。只见他的眉宇骤然一蹙,瞳孔当中散逸出嫌恶与嫉恨。他那灼热的目光好似要将眼前之人的面庞瞧上一个窟窿似的,姬蕙赶忙怯生生地避开了视线。
“无稽之谈!蕙儿,你脑袋里整日在想些什么!当真以为朕是处处施予仁爱的活菩萨吗!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便将敌国的主子放出来?你就如此想要瞧见北玄的江山社稷败在朕的手上吗!朕是天子,不是她祁千凝一人的守护神!”
姬烨的语调十足激愤,面对女子的妄念,他只觉不可思议,他甚至都没想到监牢里头还有一个陌蜮衔。不过经由她如此一提醒,他才彻彻底底意识到除储烈外,这世上还有一个心腹大患未被除掉。
一方面是因为陌蜮衔乃旁国的主心骨,少了他,自己自然便少了不少阻碍,另一方面,则是姬烨的私心,陌蜮衔能占有祁千凝的新一,可自己却不能。无论择哪个理由,陌蜮衔也是非除不可,岂有放走之理?
一旁的姬蕙知晓自己失了言,赶忙解释起来。
“皇兄……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可以让彀砀王暂且……暂且出来一阵子,毕竟千凝如今确实需要一个人伴在她身旁……倘使这般下去,我担心……我担心千凝当真会走向自刎的绝境。”
“自刎?那便让她自刎好了!你真的以为朕无了她便不能活吗!”
姬烨的阴晴不定使得姬蕙颇有些心惊胆战,如今的她属实不知姬烨究竟是真心喜欢祁千凝,还是纯粹地因为自尊心的趋势所以才想要得到他得不到的东西而已。
可是无论如何,姬蕙却隐隐意识到自己今日说的这番言论也许会给陌蜮衔招来横祸也没准儿。
女子的心扉当即一紧,余光再度徐徐投向了眼前的姬烨。
自打姬蕙说了如此妄言,姬烨眉宇之上残存的善意已然全无,只剩下那文文莫莫的杀意在作祟。
她刚想继续劝说,然则目光一与那凛冽寒光对视而上,心头悉数的勇气便荡然无存了。
不知为何,自打这姬烨登上皇位以来,从前亲密的兄妹情分好似渐渐生疏了不少,姬烨开始变得疑神疑鬼,喜怒无常,而姬蕙则是诚惶诚恐,生怕说错一句话惹到皇兄不高兴。兄妹二人彼此还是挂念着对方的,毕竟血浓于水,难以割舍,只是这相处的方式当中却好似隔阂频出,难以交心。
此时的姬烨不知在思衬些什么,他的目光一直望着一处,可是这停顿的须臾却好似涌现而出无限的危寒与不善,姬蕙只觉得自己曾经那位对自己爱护有加的皇兄如今已然变成了一个同储烈一般阴森的嗜血之人。
一想到这儿,她不禁心头一颤。
将军府。
储烈依旧守在自家儿子的灵前,如今储天的后事基本上已经办妥了,可是储烈的心头却愈发空落落的,他什么也触摸不到,自己好似做了一场噩梦,哪怕仇恨已报,梦境当中的余悸还是于心头震荡,致使他无法入眠,无法行一个寻常人的生活。
望着凄凉的储府,恍惚的爹爹,储岚的心头哀戚不断,只恨自己无能为力,没法子为爹爹做些什么,更无法替兄长驰骋疆场,光耀储家的门楣。兴许正是因为自己的无用,而唯一可靠之人却溘然长逝的缘故,才致使自家爹爹如此无望吧。
如若自己能像祁千凝那般强大该有多好,储岚的脑袋当中忽而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能否同追风将军请教一番,让她教我练武?”
再度,一个可怖的念头划过了女子的脑海。
俯仰之间,储岚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嗔怪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是我们储家的仇人!储岚,你再如何也不能对那女子抱寸有一丝的善念,是她将储家害成这副德行,她是害死兄长的凶手!
女子的神情情又一次严冷了起来,只要一想到祁千凝对储家造成的致命性打击,以往对这女子隐约的敬佩之情便被浓郁的厌恶取而代之。
女子将脑袋里这些可怖的念头一道挥去,随即走到了男那旁储烈的面前。
还未抵达其身旁,储岚便隐约听闻储烈的口中好似在嗫嚅些什么。女子生了一抹好奇,仔细侧耳倾听,并未径直打扰。
“那男子如今定是在北玄,可是,他究竟藏在北玄的哪里?难不成是被姬烨做掉了?如若做掉了,祁千凝那个歹毒的女子如何还愿意呆在那皇宫当中?那男子如今到底在何处?到底在何处?”
储烈神神叨叨的,口中一直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他自言自语,神情异常的严肃。
储岚并不知晓自家爹爹口中所言的那个男子究竟是何人,因此便也就一头雾水,不知其所云。
“爹爹,您到底在说些什么?哪个男子?陛下为何要除掉他?”
储岚还是人不知好奇开了口,因为这其中提及到了姬烨,那她便也必须要关心一番了。
女子陡然的提问打断了男子的思衬,但见储烈徐徐回首,瞧见是储岚时,眼底顿时溢出了一种极端复杂的情绪。
不知为何,这位久经涉世的男子如今觉得自己格外孤独。以往值得信赖的女儿如今好似也与自己相隔百里远,曾经牵涉在一起的心好似也渐渐远离了距离,归根结底,则是因为那姬烨所致。这储岚还未嫁为他人妻,便已处处帮衬着姬烨说话。他不知自家的女儿久经还是否顾念骨肉亲情,他只知晓储岚如今愈发变得不像他从前认识的那个乖巧之女。
他并不打算告诉她什么,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句。
“无事,为父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听闻此话,储岚知晓眼前之人这是开始疏远自己了。她不禁潸然泪下,十足哀戚地询问道:“爹爹……您……您这是不相信岚儿了吗?岚儿再如何也是您的女儿啊,女儿哪里有出卖爹爹的道理?岚儿知晓岚儿为陛下说的那番话刺痛了爹爹的心,只是爹爹,岚儿再如何向着陛下,也不可能会害您啊。您是岚儿的爹爹,养育我的恩人,岚儿永远是爱您的啊!”
储岚实在不敢相信自家爹爹居然开始提防起自己来,从前这对父女俩儿明明是无话不谈,十足亲密!
储烈冷冷地瞧了女子一眼,里头好似瞧不清任何关乎于父女的情分,只有一腔寡淡与冷漠。
“爹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告诉你你也帮衬不上什么忙,没必要将你牵扯进来。”
男子的神容明显是异常冷凉的,望其如此,储岚难免心生哀戚与绝望。
“爹爹!您……您作何要这般待我?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子的缘故?从儿时起您的眼底便只有兄长,根本就没有我!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我不是男儿身,我无法为储家建功立业您便一直看不见我吗?我也是您的骨肉,我也是您的女儿啊!”
骤然,储岚爆发了,心头一直埋藏着的隐秘终于在这一刻痛快地袒露了出来。她热泪盈眶,音辞哀戚,这些年的不甘与委屈到底还是埋藏不住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
储烈并未预料到自家的女儿会如此慷慨激昂,心绪激烈,他的心扉难免还是震颤了一须臾,适才面上的寡淡如今也是消减了不少。
“岚儿,爹爹不是……”
“爹爹!为何您只瞧得见兄长?如若您愿意,您大可也能教我学习武艺,我也可以替您上疆场,我也可以为储家赢得光耀!”
“你身子骨羸弱,莫要说些糊涂的话了……”
储烈十足有些无奈,淡淡地劝慰道,然眸子当中蕴藏的还是对于储天骤然离去的哀戚,对于自家女儿的关心乃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