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伸出凶掌
一夜过后，姬烨再度走入祁千凝的寝宫，悠悠地询问起眼前之人。 “你如今冷静下来了吗？”
话毕，男子的目光落入女子被绳索束缚的身上，她便这般被捆了一夜，这是姬烨予她冷静的时间。
比起眼前之人整日嚷嚷着轻生，他更希冀眼前之人能够燃起嗜血的念头。
忽而，一抹凶光于祁千凝的眼底乍现，而那凶光却直勾勾地朝着姬烨而来。
姬烨当即一怔，心头暗叹道这女子的杀意未免过于浓烈了些，不过一夜如何便波及到了自己？
不过望其如此，他终究还是欣慰的，至少祁千凝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然而他殊不知祁千凝这凶光并非波及于他，而是确确实实地向他袭来。
经由这一夜的沉淀与思虑，祁千凝的确逐渐恢复了生的渴望，然而这渴望却是随着对仇人的毒恨一块儿袭来的。这仇人当中除了储家之人，更不乏眼前的男子。
祁千凝并未忘却陌蜮衔如今身陷囹圄的事实，她更忘不了他那惨不忍视的伤痕累累，而这一切正是由这位泱泱北玄的天子，姬烨一手造成的。
姬烨为何迟迟留着陌蜮衔的性命，只是纯粹地对其施以酷刑？祁千凝还未可知，不过如今头脑通透的她已然对姬家，储家的所有人生了敌意。
一丘之貉这四字一直盘旋于她的脑海之中，北玄的皇宫不是她的归处，北玄之人更不是她的友人。
“冷静自然是冷静了，毕竟有些人到底还是要死在我的刃下。”
不知为何，祁千凝如今的口吻十足有些凛冽，甚至不乏一种莫名的阴森，姬烨甚至觉得这些阴森之气与自己牵扯上了关联，然而他最终还是吐出了一句欣慰之词。
“你既然冷静下来，朕便帮你松绑。”
说着男子便徐徐靠近了床榻之上的祁千凝，而祁千凝却暗中勾起了一抹阴凉的笑意。
姬烨的确帮她松绑了，祁千凝骤然跳下了床榻，漫溢的精神徐徐遍布于她的眉目之上。
面对祁千凝显得兴许过于迅即的精神矍铄，姬烨的心头难免产生了一丝诧异。祁千凝要不便是油盐不进，要不就是如现在这般接受的比寻常人都要快，姬烨属实有些手足无措。
这些改变表面上瞧起来确实是好的，然而姬烨却在里头瞧见了一丝诡异的异样，他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只觉得如今的祁千凝有些过于亢奋了。
“最近宫里的监牢里头出了一档子怪事。”
忽而，姬烨陡然道出此言。
此言一出，祁千凝的眸子当中的凛冽瞬即惊现出一缕惊诧之色，提及‘监牢’二字，她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甚至有些惊慌失措。
“什……什么怪事？”
祁千凝反问之。
“朕听闻监牢里头死了一个小厮。”
“死了一个小厮？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失惊打怪的？皇上，宫里头死人不是常有的事情吗？兴许是平时里嘴碎，惹到了旁人，便被歹人陷害了吧。”
“死人确实并不奇怪，但是那小厮居然被人埋藏在了仓库之中，被歹人陷害应该早早就被处理了尸骸才对，怎么可能还会埋藏在那仓库之中？这不是明摆着等着朕来查吗？”
姬烨的目光陡然落到了女子的身上，只见祁千凝瞬即避开了视线，继续佯装成若无其事的状态，紧接着反问道：“不知那仓库在哪位囚犯的监牢旁边？问问那囚犯陛下不就知晓了。”
适才是祁千凝手足无措，毕竟这背后的凶手是她自己，此时却轮到了姬烨忐忑不安，因为那监牢里头关押的是何人？自然是祁千凝的爱人，自己的敌人。
姬烨有些嗫嚅，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答道：“一个寻常的小囚犯罢了，犯了偷窃罪，问也问不出个东西。”
“还是皇上您当年关押我的囚牢吗？”
祁千凝好似十足关心这个问题，带着一抹热情接着询问道，其实她只是想让眼前之人难堪，想让姬烨惶恐。
姬烨的表现让她大失所望，男子非但未曾展露出任何的愧怍亦或者是心慌，反而还理直气壮，平静如常。
不得不说，姬烨确实是个演技精湛的高徒。
“自然是朕当年关押你的囚牢，北玄皇宫之中也就只有那一个囚牢了，里头的囚徒也就只有你一人顺遂出来了，从前乃至日后也不会再有第二人能活着从里头出来。”
依祁千凝这个知晓悉数真相的人来看，不知怎么的，她总能在姬烨的此番话语当中辨析出些许威吓与引诱的意味。
祁千凝暗暗打量了姬烨一番，心头一阵狐疑。
难不成这男子已然知晓是自己杀了那小厮？亦或者说陌蜮衔如今已经被姬烨杀害了？
思绪及此，祁千凝愈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般颓败下去了，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尽快将陌蜮衔救出来，哪怕那个男子会埋冤自己未曾照顾好他们二人的孩子，她也义无反顾。
“陛下这话莫要说得太早，连我这个敌国之人都能顺遂从那里头出来，旁人又未曾不可呢？没准儿陛下您亦会像当初大发慈悲地待我一样，也大发慈悲地放过旁人。在下相信陛下不是一个狠毒心肠。”
女子这话别有深意，尽管听闻起来是在谄媚着眼前之人，却是在挑衅姬烨的权威，挑衅姬烨的势力，也是在暗喻着陌蜮衔必将要从那囚牢里头顺遂地走出来。
“那可没准儿，朕当初救你不过也是因为事出有因，朕不想伤害你罢了，对于旁人，朕可是十足的心狠手辣，追风将军怕是一点儿也不了解朕吧。”
姬烨的眸子散逸出寒光，祁千凝的心头骤感惊惶。她的怒意一直压抑在心头，她恨毒了眼前的男子，却又对她产生不了真正的杀意。姬烨是喜欢她的，明眼人都能瞧明白，祁千凝次次性命攸关之际皆是因为他的帮衬，才能屡次三番地逃出险境，可是姬烨偏偏伤害的也是祁千凝最为深爱的人。
矛盾的行径产生于姬烨的手底，五味杂陈却在祁千凝的心头纠缠。
其实她曾无数次想要执起利刃朝着这男子的胸怀捅去，包括此时也有这等想法。然而姬烨却一次次地维护自己，关怀自己，每每睁开眼这男子几乎总是守在自己的身旁，这叫祁千凝如何痛下杀手于一个对自己施予无微不至的照料的男子？
她确实做不到，她进退两难。
“陛下，您没必要对我这么好。我实在担待不起。”
祁千凝骤然的话锋一转使得眼前的姬烨顿感狐疑，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否认着，遮掩着自己的一腔爱意。
“朕并没有对你有多好，这一切不过是瞧在姬蕙的面子上。朕不愿瞧见你逍遥法外，便只能将你囚禁在这幽幽深宫，这对于你这个风流倜傥的女将军来说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吧？”
姬烨像是全然忘却了自己当初也是那个一时亢奋向眼前的女子表达爱意的痴情郎，痴情到他自己也感到惊惶，如今却又全盘否认，好似他从未喜欢过祁千凝一般。
然而祁千凝不是愚钝之人，姬烨所做的一切，所言的一切，她皆是瞧在眼底，听在耳里的，姬烨如若不是对自己还有些情思，自己的性命怕是早就因为自己的恣肆无忌被人夺了去。祁千凝知晓，她知晓一切，正因如此，她又如何利刃相向，当众质问？这些日子，痛苦与纠结缠绕在一起，窒息地折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