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噩耗当头
天方露出鱼肚白,储烈便在一种莫名的惶恐当中醒来,他的手心直冒汗,眼底亦是一阵花白。这种种异样促使他穿衣起身,来到了正厅当中。 从前这等不安的感觉鲜少出现,如若一旦出现,他便总是会第一时间去寻自家的孩儿,以求个安心。
因此坐下未多时的他立即起身往储天的寝屋里头走去,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天儿素来起得很早,可不是贪睡的人。”
储烈的心头泛起一阵狐疑,今日他精明的眉宇之上不知为何总是夹杂着一丝年迈的昏聩与憔悴,这似乎是一种不幸的预兆。
储烈再度叩门,等来的还是一片阒然无声。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与紧张,男子徐徐推开了屋门,向屋子里头走去。
但见床榻之上并无人影,环视一周,亦是毫无人的影踪,这让储烈不得不怀疑储烈乃是一夜未归。
“这小子去了哪儿?”
除了满腹的狐疑,堆积在储烈心头的便是一种莫可名状的紧张之意。
储天从来就不是一个喝花酒的,按理来说,他不会彻夜不归,这种情况从未有过,尽管储天外头戾气蛮横,在府邸却是个乖顺的儿子,如若当真有要事在身,他不会不打招呼地便毫无音讯了去。
这种诡秘的绝无可能发生的情况势必预示着一种灾难,一种对储家而言可能是覆灭的灾难。
当储烈隐隐感觉到什么时,外头急匆匆地传来了一声携带着不详之气的疾呼,储烈暗感不妙。
“老爷!大事不好了!储……储大少爷他……他……”
“他到底如何了?你快些说!”
储烈急不可耐,紧张的心扉好似在被无数只蚂蚁同时啃噬着,他不敢面对下一刻,却又不得不面对。
“旁人……旁人说适才才街巷里头发现了储家少爷的尸骸,储……储少爷他……他如今已然殁了……”
下人颤颤巍巍的言辞显示了内心当中的一腔惊惶,而这惊惶无疑是来自平日里储烈对储天的十足宠爱。
如今这宠爱化为空,再也施加不了了。
这几字好似贯穿了几十年才来到储烈的耳畔,但见储烈面上除了覆盖着的惊颤以外,便是浓重的苍老。
下人稍稍抬了抬眼,登时便双瞳猛睁,因为眼前之人好似全然老了几十岁,从前的狡黠与精明不复存在,只留有浓重的悲痛与憔悴。
储烈踉跄了一下,此时袭击其心胸的是一种无以言喻的昏厥之感,他直想犯呕,脑袋昏沉。
“带……带老夫去……老夫不亲眼瞧见天儿的尸骸,老夫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储烈笃定的言辞之下却掩盖着一颗剧颤的内心,他的口吻亦不经意地发出了紧张的哀嚎,他多么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不到多时,储烈像是走完了一段冗长的荆棘遍地的深野,终于算是抵达了那所谓的街巷。
此时,跃入眼帘的不仅只有满地的护卫尸骸,还有自家儿子那被磨折得惨不忍睹的身躯。
储天横死当场,毫无鼻息,冰凉的躯体透露着死的味道。
瞧见这一光景时,储烈这个素来沉稳奸诈,看起来似乎毫无弱点的强悍之士居然在这一刻像一个女子一般猛然昏厥了过去,就此不省人事。
这噩耗对于储家来说无疑是一次剧烈的摧毁,储烈只有一个儿子,如今算是彻底断了后,不仅如此,他在这世上除了储岚以外唯一的挂念,唯一的深爱,便这般陨落了。
当身躯素来羸弱的储岚听闻这个噩耗之际,她亦崩溃了,满身的颤抖,满眼的泪珠开始恣肆涌现而来,不过,她却在这之后,表现出了超强的镇定,兴许是化悲痛为力量,她将这股气一直憋着,一边照顾着年迈憔悴的爹爹,一边打理着兄长的后事,此回那个从来皆是被人保护的储岚头一次承担起了府邸的重担,而那以往强硬坚决的储烈却轰然倒下,将军府整日笼罩在一种诡异的阒然当中。
储天殒命的消息以及储烈昏厥的消息当即传遍了整个北玄都城,一时间议论纷纷,好不热闹。这是众人未曾预料到的,他们从前还以为储家能够万世长青呢,没成想这打击来得如此迅即。
姬烨本还在为祁千凝的逃跑烦忧,如今传来这一个不知是喜是悲的消息,他的心头登时便被笼罩在一腔震颤的狐疑之中。
“威武将军殁了?”
“答陛下,今日清晨百姓于街巷当中发现了威武将军的尸骸,他的周遭还躺着无数将军府护卫的尸骸,想必应是被歹人袭击了去,不过依照老奴看,应该是威武将军同旁人发生斗争,失败而死。”
能将储天以及他手下的侍卫悉数斩杀,姬烨确实一时联想不到何人有如此大的本事,不过,胆敢行刺如今权势滔天的储家的小将军,这世上怕是只有一个人敢了吧。
姬烨的双目顿时凛冽了下来,倒不是为储天可惜,其实祁千凝这么做确实也算帮助了他,不过正因如此,祁千凝便已然惹上了何人都不敢触碰的老狐狸,储烈,储烈这等心疼自家儿子的人是绝对不会姑息祁千凝逍遥法外的,祁千凝卷入了一场生死二者只能择其一的漩涡当中。
可是如今祁千凝究竟身在何处,按理来说,如若祁千凝昨夜当真杀害了储天,此时根本来不及逃出北玄都城,可是寻到祁千凝的消息一直也未传入宫中,这女子到底身藏何处?更令姬烨疑惑的乃是祁千凝如何能仅仅凭借一人之力敌过那么多侍卫,甚至其中还有储天,难不成是储天体内的毒素发作了?
没错,储天如今落到那副德行,正是因为姬烨当初吩咐太医尽力为其医治的缘故,自然,这尽力的行径后头必定藏着什么阴谋,而这阴谋便是致使储天身躯残败的关键。
不过,就算祁千凝的本事再大,姬烨总觉得昨夜定是有人相助她一臂之力,否则定也不会这般顺遂地做完这件凶事。可是如今陌蜮衔身在北玄囚牢,几日未有时间前去查看的姬烨甚至以为这陌蜮衔已然被监牢里头的酷刑折磨至死,因此陌蜮衔的嫌疑便率先排除了。可是除此以外,还能有何人?会否是南越来人了?
姬烨这般思衬着,眉宇开始凝结成一抹难以言说的惆怅,困顿之色于其上游走。
今日,对于储家而言无疑是黯淡的。乌云压顶,哀思笼罩,让里头的人难以喘过一口气。
清晨昏厥的储烈徐徐苏醒了,只是这难以抹除的撕心裂肺的记忆却一股脑儿地寡情钻入了老者的脑海,整间屋子好似又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二小姐,老爷适才苏醒了。”
下人前来禀报,储岚赶忙抹了抹泪,轻轻颔了颔首。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不多时,储岚便抵达了储烈的寝屋,此时的储烈正预备起身去隔壁的屋子。
“爹爹,您这身子还虚弱的紧,您下来做甚?如今兄长的事情岚儿已然打理妥帖了,您就不必操心了。”
女子的口吻十足镇定,不过这也是她强装出来的,大悲过后的人总是能显现出超出常人的平和。
“不行,为父一定要去瞧一眼天儿,天儿还在等着为父!”
储烈的言辞稍显激烈,配合着他满面的憔悴与暗含哀戚的口吻,反倒显出一派凄凉的光景。
这世上最为令人扼腕叹息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尽管储烈一直以来精神矍铄,根本不见丝毫衰老的痕迹,然则仅仅只是这一夜之间,他便瞬即老了几十岁,眼神昏聩不说,甚至就连他那素来引以为傲的朗健身躯亦变得羸弱无力下来,宛若一个日薄西山的迟暮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