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彻夜不离
不知为何,在陌蜮衔说完那番话的几日后,陌蜮澈一直未曾进入大牢之中去探望他曾经口中所言的心头之人,好似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号女子似的,就连提及与询问都未曾发生。 兴许是因为对陌蜮衔心头有愧,还是对秦媚失望至极,陌蜮澈一直未有所行动,大牢之中除了秦媚的父母双亲前去看望,再无旁人,甚至她的同胞弟弟秦观都绝情地拒绝前来。
秦观对秦媚的亲情已然走到了冰点,他非但未曾前去大牢,反倒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往了皇宫去探望而今仍旧生死未卜的祁千凝。
他知晓祁千凝被秦媚折磨的不成人形,便已做好了自己即将目睹到她惨状时的准备,可是当他真真正正地瞧着她时,所有的勇气顷刻之间便崩塌开来,留于眼底的只是一腔不可置信与心疼。
“凝……凝姐姐……”
尽管此时的祁千凝已然换上了一袭干净的衣裳,但是仍旧挡不住她面上的极度憔悴与惨白,身上的虚汗亦是不断地冒出,时不时还有猩红之色渗透而出,再次将她的衣裳染红。
秦观登时走到了床榻旁边,想要好好瞧一瞧祁千凝的容颜,无奈陌蜮衔当即站起来制止了他。
“你还来做甚?你可是那贱人的亲弟弟,你有什么资格踏入此处一步。”
而今的陌蜮衔仍旧怨气浓重,尤其是在瞧到与秦媚相关的人员时,更加止不住心头的怒火,任其喷薄而出。
“让我瞧上凝姐姐一眼!”
“凝姐姐?你的姐姐是秦媚才对,祁千凝是本王的女人,本王不想让你见。”
陌蜮衔的眼底满是凛冽,对秦观的嫌恶甚之又甚。
“陌蜮衔,你做梦!凝姐姐是阿观的,你算什么!让开!今日我就要探望凝姐姐,何人也拦不住!”
“来人啊!将秦家小公子带下去,没有本王的吩咐秦家任何人也不允许踏入此处一步!违者当即处死!”
陌蜮衔压根儿不理会秦观的言语,立即吩咐旁人将他带了下去,纵使秦观在武艺方面如何有潜力,但他从武不过也只有一些时日,自然是抵不过陌蜮衔的暗卫。此后甚至连大将军秦武来探望亦被陌蜮衔回绝了,在他的心里,而今秦家已然被他视作了敌人。除了前来探望的崔莺莺与侍奉左右的青弦,其余的人都别想靠近自己心爱的女子。
陌蜮衔一直守在祁千凝的床榻旁,无论是上药还是喂其流食,他都亲力亲为,未曾废离。祁千凝尽管并未苏醒,但是面色相较于前些时日已是好了太多,可陌蜮衔的面庞却愈来愈憔悴。自打祁千凝失踪一事发生以来,他几乎都未曾睡上一个好觉,吃上一顿饱餐,长此以往,他的身子骨自然清瘦了许多。
“凝儿,本王求求你了,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本王好不容易寻到你,你就这般不愿睁开眼睛瞧本王一眼吗?”
陌蜮衔将祁千凝略显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与双颊之间温热着,一双深情的眸子一直停驻在祁千凝的身上,全然隔绝了外界,一心扑在了眼前女子的安危里。
与此同时,大牢之中的秦媚却是怔怔地瘫坐在地上,她的双目望着布满蜘蛛丝的一隅,好似被抽了神思,目光空洞且呆滞。
不到须臾,这方诡异的宁静瞬即便被一阵迂缓的步履打破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大牢之门被缓缓开启。
“有劳公公了。”
余谨浅笑着对一旁的启门的公公言道,随即塞了一堆碎银子予他,那公公登时眉开眼笑,心生欢愉。
“奴才在此多谢将军夫人了,不过还烦请将军夫人快些出来,否则被旁人瞧见了奴才可不好交差。”
公公好心地提醒着,余谨亦一直保持着笑意听着,待公公离开之后,余谨适才浅笑的面容一刹那便阴冷了下来。
只见她疾步走了进去,随后猛然给了秦媚一记响亮的耳光,她的气力颇大,秦媚的嘴角顿时便渍出了点点猩红,随即她的脑袋便生了一种浓浓的眩晕之感,叫她直犯恶心。
“我生你养你有什么用!你就是这般报答我将你含辛茹苦养大的情分吗!你为何总是纠缠彀砀王?我早已告诉过你,你要做的是南越的皇后,而不是区区一个王爷的妃子!”
余谨的言语极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是目光里的阴鸷却连一丝丝的母女情分也瞧不着,只是陌生又可怖的阴森。
秦媚并未有任何反驳,只是缄默无声地听着,亦或者说她压根儿就没有听,心思早已不知飘向何处了。
她无法忘却陌蜮衔将祁千凝抱走时对自己投来的目光,那目光是多么冷淡,多么充满恨意,就在那仅仅俯仰之间,便好似将秦媚千刀万剐,折磨的体无完肤了。
倘使自己也被人折磨成那副德行,陌蜮衔也会那般轻柔地安抚自己吗?这是秦媚呆在大牢以来一直在思衬的问题,但是前思后想,她得出的结论也是不会。
因为陌蜮衔并不爱她,又如何会为了受伤的自己流露出如此柔情的一面。
每每想到这儿,秦媚心头的绝望之情便愈来愈浓烈了。她已然丧失了继续活下去的念头,只是像行尸走肉般地瘫坐在大牢里。
望其如此,余谨再次猛然给了她一记耳光。
“你是痴傻了不成?我同你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余谨只觉得气愤难当,自己辛苦栽培的未来皇后居然就这般轻易为了一个男子断送了前程,属实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秦媚从地上徐徐爬起,面上的疼痛她根本感觉不到,只是面目表情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我再问你一句,倘使我有办法救你出去,你能否答应我斩断情丝,安分地呆在皇宫里头听候我的差遣?当然,只需你不动声色地守好本分,我自然还会再为你夺回皇后之位。”
余谨竭力抑遏住心头的怒火,镇定地询问着。
秦媚的面上并未起太多波波澜,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首,不紧不慢地吐出了二字。
“不了。”
简短一句‘不了’融杂了她的太多感情,她已然濒临绝望,再也不想为了争名夺利辛苦地生活下去。她的心已彻彻底底归属陌蜮衔,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其他事。
她是个痴情的女子,只是这份情感付错了人,既然陌蜮衔不爱她,甚至而今他已是恨毒了她,那她继续在那皇宫里体面地活着与在这幽暗的大牢之中活着又有什么不同呢?都是失去了陌蜮衔爱意的可怜虫罢了。
瞧着秦媚怅然若失的神色与决绝的语气,余谨彻彻底底地勃然大怒了,自己培育的女儿居然这般萎靡不振,放弃自己处心积虑多年的心思,叫她如何能甘心。
她再次抬起手给了秦媚一记耳光,随即使着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冷冷地道:“既如此,那我余谨便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从此以后你是生是死皆是天命,我绝不掺和,你好自为之吧。”
她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此处,不留半分情面。
像这等不听话的棋子,扔了也无妨,反正她还有一个聪慧的儿子,而这个无用之女便在此无边黑暗之境伶仃终老吧。
待余谨绝情地离开之后,秦媚眼眸里泪珠到底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可是令人惊诧的乃是她的面容,明明是风平浪静的情状,为何会悄然流下泪水。而今她已彻底麻木,就连任何表情也做不出了。
秦媚迂缓地爬像大牢的一隅,灰头土脸,举措狼狈,从前的她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料想到自己会有这么悲惨的一日。
她蜷缩在角落,怀抱着地上的一堆茅草,口里不息地在念叨着:“衔哥哥,衔哥哥……媚儿在这儿呢……”
她陡然勾起了一抹和煦的笑意,脑袋在怀中的那堆茅草里蹭了蹭,好似那怀中之物便是陌蜮衔一般,双目散逸而出的皆是柔情之色。
但她也只能抱着一堆茅草假想与陌蜮衔的浓情陌陌了,而今陌蜮衔的心头全然装着另外一个女子,就连对她的恨意也暂且抛到九霄云外了,眼底充斥的只有对祁千凝安危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