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嗝海狸
打嗝海狸
我第一次见到安乐,是在酒吧,在众多肌肉型男中,他显得很单薄,头发有些长,动作大的时候,会遮住他的眼睛,要不是他的喉结太过硬挺,我肯定会觉得他是gay。
他只喝啤酒,音乐震天响,他也不蹦,时不时地用手把头发往后撩,撩完之后会用手掌撑着下巴,手指细长。
奇怪。
在这灯光四射的氛围里,我竟然第一眼看中了他的手指。
我给服务员塞了小费,让他把他带到卡座来,服务员没一会儿过来,说他不来。
我让他给我拿些啤酒,我去找他。
他一点都不难钓,我跟他喝了两瓶啤酒,他就跟我回家了。我问他那为什么不来卡座,他说坐着难受,而且他只喝啤酒。
进我家门之后,他把衣服脱了,我让他穿起来,他说你不是带我回来睡觉啊。
我给了他一巴掌。
不重,就指关节前侧划过他的侧脸,他头往一旁歪,没立即回正,层次分明的头发贴在他脸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看见他用舌头顶了一下腮。
这时他刚把卫衣的袖子穿进去,我把音乐打开,让他给我跳支舞。他不跳,我往他裤子口袋塞了一叠钱,他说:“你点鸭子呢。”
我又塞了一叠,他把裤子脱了,把我抱到床上,他说钱太多,光跳舞不划算。
他亲我,我说我今晚喝多了,他把我内衣扣解开,我说我真喝多了,他说你想怎么样,我说怎么样都行,但别解我裤子。
他说好。
我说我能信你吗。
他说能。
他只亲到我肚脐。
我做了一晚上的梦。
染上毒瘾的第二年,我被送进了戒毒所,里面昏暗潮湿,地上爬满了蟑螂,地方小,一个房间挤十个人。
我去的那个地方并不讲究,男女之间的界限不明显,有人就骂,说这所里对毒严,对性松,出去之后拿买毒品的钱去买奶粉,还不止一两窝。
我经常能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就趁着去康复劳动中心的时候,剪了块布,给自己缝了一对耳塞。
戒毒所不关灯,刚进去的那几天,我总是睁着眼到天亮,哨子一吹我们就得起,晚了会受到各种非人的虐待。
我大腿内侧因某天起晚了而遭到一盆热水的攻击,直至今日我都没穿过裙子。
我不知道我的生活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脱离了轨道,可能是傅嘉吉死的时候,也可能是虞阔离开的时候。
他走的那天我刚吃完十八岁的生日蛋糕,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背影,跟那辆年久的车一起驶离我的生活。
随后,我就接到了一个改变我命运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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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发现我上身有密密麻麻的青肿,他不在了,我们没有联系方式,我冲完热水澡的时候发现厨房有做好的三明治。
我没机会跟他说,这是上一个留宿的男人买的。
我掀开三明治,把里面的鸡蛋和火腿吃了,那是我自己买的。
我不喜欢回家,最爱呆的地方是离我家最近的那个桥洞,下面有一个流浪汉,我经常去找他,有时学他拿着一个破碗,一晚上能赚几十块钱。我会拿去买泡面,他不让我吃,他说这样长不高,他会拿他的那份钱给我买牛奶。
我说我二十一了,不长了。
讲了几次,他好像记不住,桥洞下面的垃圾桶,时常会放着我扔的牛奶盒,他说浪费啊,我说我有钱,他说你这孩子跟谁学的,口气大,我说跟我爸,他说你爸呢,我说死了。
这种对话重复了很多遍,直到这个月的月末,我们的往来对话结束后,他说:“其实我有家,但我老婆找了个男人,不让我住。”
“那男人比你好在哪里?”
“比我有钱。”
“那怪不得。”
“所以钱重要啊,你别浪费。”
“知道了。”
“我还有个女儿,比你小几岁,她妈不让她来见我,但她孝顺,经常偷摸地来找我,我们约好了,这次在桥上面见。”
我说嗯。
他问我:“你今天有事吗,没事一起去见见。”
“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你又不念大学,走,我还是带你去见见,她长得可漂亮了。”
一个小时后,我见到了她,的确很漂亮,穿着高中制服,一双腿又长又白,头发扎起来,领结有些歪,她看见我之后伸手摆了摆。
“没摆正。”我提醒。
她愣了几秒,“往左往右。”
“你自己不是摸得到。”
“小傅,”流浪叔叫我,“你别凶啊,我女儿怕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