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结】
三个月后。
太阳不要命的朝大地散发着它的热量,而在距离京城千里之遥一座小镇外的寺庙厢房里,一个一脸苍白的蓝衣青年躺在简朴的木床上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但好像并不安稳,眉头一直微微皱着。
终于,少年似乎忍受不住一样,瞬间睁开眼睛撑起半个身子把头往床外一偏,“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腥臭的黑血出来。
污血吐出来后,少年脸上泛起一丝潮红,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将气顺过去了,这才抓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方巾将嘴边残留的污秽擦干净。
而少年缓过神来的下一个举动,却是抬起头,朝一旁的椅子上怒吼:“死肥母鸡!你不是说我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吗!为什么还在吐血,你知不知道我的血也是很值钱的,这么吐下去怎么得了,早晚没被毒死也被自己吐死了!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那椅子上放了一张厚厚的方垫,周围还裹了一床小棉被,在这三伏天里看起来,实在有些诡异。而棉被的中间,则是一只毛色灰败形状有些奇怪白风头鹦鹉。鹦鹉的头冠已经全部散掉了,身上的羽毛也是稀稀拉拉的,有些地方甚至能看见下面有些狰狞的皮肉。
而最让人感到奇怪的,便是这只鹦鹉,没有左边的翅膀。似乎是从翅根处被人一刀砍了下来。
鹦鹉眼睛都没睁开,声音中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鄙夷:“闭嘴,要不是大人舍了一身油光水滑的毛,你的狗命早不知道死多久了!能活就不错了还敢瞎扯淡,信不信大人一巴掌呼死你!醒了就赶紧喝药,你身上那狗屁毒还没清干净。一身的血都坏死了,现在必须慢慢排出来,所以你赶紧能多吃点就多吃点,多多生血好补起来。大人呆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都要闷死了!”
虽然脸上依旧是不满,但眼中的感激和心疼,却是挡也挡不住。
都怪他周少宁太任性了,所以要让德安舍弃自己来救他。
德安大概这辈子,都不能飞了吧?
见对方没接话,德安才懒懒的睁开毫无神采的双眼,瞬间更加不耐:“你小子是聋了是不是,赶紧给大人喝药!你再下不了床,大人就要饿死了!”
周少宁顺嘴一接:“每天那小和尚端来的东西,你干嘛不吃,非要自己饿着。”
“那都是些什么鬼东西,连点油星都看不见,还吃个屁,你难道不知道大人只吃肉吗1”
周少宁瘪瘪嘴,暗暗嘀咕:“你自己要把我扔到庙里来,这能怪谁,和尚不吃素吃什么……”
“喝完药干净滚出去给大人买鸡腿,大人饿了。”德安有些有气无力的吩咐完之后,就缓缓的闭上了眼,似乎刚刚一生气,便将他仅剩不多的力气又掏空了。
“我一个身中剧毒刚刚死里逃生的人,你怎么好意思支使我!”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周少宁依旧动作有些缓慢的下床开始穿衣。德安需要肉来恢复力气,他总不能让庙里的和尚去帮他买鸡腿吧?
没办法,还是只能他自己拖着尚还有些虚弱的身体出去。这个时候,他开始深切的怀念萌清了。要是那小子在,哪还用得着他自己跑腿。
“妹妹脸上红霞飞,哥哥心儿醉――”唱着不着调的莫名其妙的曲子,周少宁杵着从小和尚那里借来的拐杖,一步一步朝镇上走去。幸好寺庙离镇中心不远,也幸好这个小镇也就一点点大,从城这头到城那头,顶多半个时辰就走完了。说它是个小镇都给足了面子,按周少宁的理解,这顶多就是个小村庄,只是经济条件比较好,修得比一般村庄高大上一些而已。
见到街上热闹祥和的气氛,周少宁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自从他在一片震惊中在寺庙里醒来之后,这条街隔三差五就要来走一次。虽然前几次还需要让人陪着,所以只能偷偷的趁那些小和尚不注意才能去帮德安买一些肉食。后面可以自己慢慢杵着拐杖走了之后,他就正大光明的自己出来买了。
再也不用担心在买肉付钱的时候被庙里的小师傅发现,然后恨铁不成钢的把他的肉还回去了。
拎着从镇上最好的酒楼里打包好的酥香鸡腿,周少宁有些恍惚的站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
这里实在太偏了,所以京城里的消息一个都没有传过来,自然,关于赵的消息,也没有传过来。
而德安,自始至终都不肯告诉周少宁他深度昏迷之后的事情。
没错,那时候周少宁没有死,只是进入了一种休克的假死状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似乎是德安做了什么,让他保持了那种状态。
等他醒了之后,就已经在庙里了。而德安就变成了那副样子,时间,则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所以周少宁既不知道赵为了他将整个京城闹得天翻地覆,也不知道赵将他冰冻了很长的时间。当然也不会知道,赵在发现他的身体消失后,便一夜之间,从京城消失了。
还有一个问题是周少宁很好奇的,所以他把鸡腿悄悄带回庙里之后,一脸真诚的问德安:“大人――为什么我们逃命,还会有这么多钱啊?”
说着望了望床边的一个小柜子,里面全都是各种金银,甚至还有一幅画!
吃着周少宁一点一点喂到嘴边的鸡腿肉,德安有些得意:“那是大人在赵府地下挖出来的,不然怎么吃饭?”
“德安啊――一个我,加上这么多的东西,你到底是怎么搬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的,不容易啊,来来来,多吃点!”
德安白眼一翻,没有理他。
半年后。
周少宁生龙活虎的在院子里跟着庙里的武僧学着打拳,然而左学右学,都是四不像。
按照德安的话说,周少宁无论打什么拳,都有一股子娘味,像个女人一样的假把式。
听到这话的周少宁毫不客气的对着德安的鸟屁股就是一巴掌。
感受着手下厚实的羽毛,周少宁有些欣慰。自从他行动自如之后,就天天抱着德安朝镇上跑,一待就是一天。而他们俩什么事都没做,就是换个地方给德安找肉吃!
周少宁也不能理解这个现象,问了德安也不说,但是德安吃的肉越多,气色就越好。头顶的羽冠重新竖了起来,身上的羽毛也渐渐长得浓密,灰败的毛色重新变得雪白鲜亮,唯有那已经失去了的左边翅膀,却再也长不出来了。
也曾经旁敲侧击问了好几次,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被狗吃了。
据说是因为当时周少宁昏睡的像一条死猪一样,而德安为了保护他不被野狗伤害,只能献上自己的翅膀了,野狗吃了翅膀,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而德安则继续保护着犹如死猪一般昏睡的周少宁。
听着十分合理,周少宁却完全不相信。
一个下着小雨的上午,周少宁左手打着油纸伞,右手揽着德安,站在寺庙不远处的一个山头上,感受着微风夹着清新的泥土香气从山对面吹来,吹乱了他的发丝,吹起了他的衣角。
而周少宁嘴里说出的话,却非常不合气氛:“肥母鸡,我们俩都好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德安依旧翻着白眼:“明年开春你就可以滚了。”
“为什么必须得明年,我们住这里有什么好处啊?”
“你知道个屁,庙里有神庇佑,驱邪,最近你太倒霉了,多住点日子好。”
而百无聊赖的周少宁,找不到玩的,于是就整天在庙里逗那些香客的小孩,慢慢的混熟了,就开始跟着一堆孩子到处疯跑。
终于有一天,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