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只是想叫你
“为什么这样问？”林在水微微皱了皱眉，发现边知醉的情绪不对，牵住了他的手：“怎么了吗？”
边知醉垂眸：“只是一个假设而已，想知道殿下的答案。”
“身为一个指挥，这个假设缺乏基本条件，我做不了决策，至少给我背景时间，人物配备，以及这个人的危机情况。”
边知醉指尖微动，睫毛颤了颤：“背景就是，类似于现在，一颗星球受灾严重，正是虫潮中期大爆发的时候，上面的民众已经陷入了危机。殿下率领一支三十人以上的军队前去支援，未达目的地，走在路上时，看见了一个孩子。”
边知醉把一只手背过去，死死地揪住自己的衣袖：“他没有进入保护罩，被虫族追逐，侥幸存活却遍体鳞伤，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对社会毫无用处的贫民，即使救了也有极大的概率死掉……殿下会率领军队停下来救他吗？”
“不会。”
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边知醉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头看向林在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下一秒，他像是被烫了一下，有什么东西碎在眼底，只能狼狈地低头搅着手指，瘪了瘪嘴：“我，我以为殿下会救。”
他头垂得更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那双狭长的眼尾已经弥漫上了一圈红色：“殿下不是说都会救吗？难道就因为这是电车难题（注1），人数少的弱势群体应该被第一个抛弃，那个孩子就不如其他民众有价值吗？”
“话还没说完，哭什么？”林在水无奈，抬手抹上他的眼角：“我不认为这是电车难题，所有不能两全之下做出的选择，都是因为自身的实力不够强大。电车难题存在的时间已经很久了，铁轨上的孩子，无论是一个还是几个，都是生命，改变电车的轨道方向，或者袖手旁观，都是在权衡丈量生命的重量，这本来就是不对的。放到如今，办法有很多，最省力的就是开机甲，在电车到来前，将铁轨上的那几个孩子都带下来。”
边知醉哽咽了一下，拉着他的手抹了抹另一边的眼角。
林在水顺势帮他擦了擦：“同样，面对你提出的假设，我说不会，不代表我不会去救。军队会继续向前，远方的军民还需要他们，而我会留下来，用最短的时间诛杀追逐的虫族，带着那个孩子杀出重围，安全回到保护罩，再与军队汇合。”
林在水捧起他的脸，对上那双饱含泪水的银色眼眸：“我不管他/她是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一贫如洗的贫民、天生基因的弱势者，我看见了，就不能任由他/她死在我的面前。”
边知醉动了动嘴唇：“可是，他只有一个人，你为他驻足，就会有更多的人失去了被拯救的机会。”
“与其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不如加快速度，把当下处理好。我不喜欢无能为力的感觉，更做不到袖手旁观的冷漠。哪怕只有一个人……”
台上还在介绍第三军团的配置情况，乱哄哄的音响声几乎盖过了林在水的后半句，边知醉依旧能根据儿时的记忆，补全那一句话：“我也会拼尽全力。”
他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像是回到了很远很远的曾经，那时他还很小，喜欢一遍一遍地确认身边的人到底在不在乎他：“殿下~”
“嗯？”
“殿下~”
“怎么？”
“殿下~~~”
他不厌其烦地喊着，林在水凑近了些：“到底怎么了？”
“没事，”边知醉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只是想叫你。”
*
台上制作精美的宣传片终于放完，副官走上台，清了清嗓子：“下面进行大会第三项，公布新兵队伍分配结果。新兵半年内无需跟随主力队上前线，只需进行救援和后勤工作，一般配置为一名指挥，两名机甲师，八名单兵。”
会场四周的屏幕亮起，无数个人名进行排列组合，最后停下。
“排名无先后，按照指挥姓名首字母排序，请各位自行寻找队友，互相熟悉。今晚各位指挥的光脑中将会下发任务分区，建议制定好作战计划，明日一早各营地吹哨集合，任务完成后，召唤附近巡逻的军用光舰即可。”
众人纷纷举起光脑扫描了四周的屏幕，快速筛选出自己的名字，也就顺势找到了队友。
林在水看了一眼自己后面的几个名字，表情毫不意外。
因为是来刷简历的，他报名时已经说好要带着队友了，再加上林执那边，肯定不会让边知醉远离他的视线，自然也分到了一个组。
接下来就是去寻找名单上的其余四人了。
林在水在光脑上临时建立的对话框中发了位置，有三人发的“收到，这就过去”整整齐齐，林在水猜想他们大概率是互相认识的，只有一个人没有搭腔。
周围乱哄哄地喊成一片，找到队友的人已经开始熟悉起来，林在水和队友站着等人，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利南霜。”
她惜字如金地说完自己的名字，径直走向林在水，略一欠身：“殿下。”
林在水回礼，周围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问询出身。
联邦的机甲师数不胜数，若论哪家有名有姓，当属利家。当年利家的一位机甲师开创了有翼机甲的先河，从小世家一路激流勇进，现已跻身世家大族多年，不少家族子弟在外，已经当上了军团的首席机甲师，就连机甲师协会的主事人，也是利家嫡系。这位利南霜，显然出身利家。
在利南霜之后，三人结伴而来，林在水立刻意识到对方和应届军校生的不同。如果说林在水他们身上有军人的严整和学生的青涩，对方身上的就是拼杀的血性和混迹的随性。
身材高大，体型壮硕，露出的皮肤上新旧伤疤交织……林在水猜想，对方大概率是雇佣兵之类的人，借着这次机会来军团转正了。
他们走上前，其中一人眼角有一道伤疤向上到了眉骨，向着林在水伸出了手。
林在水顿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你好。”
“在下易思源，”那人笑了笑，指着身后的两人：“他是盛世辉，旁边是他弟弟盛世安。”
身后二人拘谨地朝林在水伸出了手，掐着手尖小心握了握。
“他俩腼腆，兄弟俩平时一个德行，不过战场上不太一样，阿辉骂人骂得可凶，平时干侦查的，小安不爱说话，一枪一个小虫子，我是他俩队长，机甲师，主攻手，副攻手都干过，偶尔兼职指挥——瞎比划而已，比不得殿下专业。”
易思源说完自己不好意思了，憨厚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殿下让我干啥就干啥，我不挑位置。”
他说着说着，视线轻轻扫过站在旁边的边知醉，目光相撞，两人都轻轻地眨了眨眼。
林在水略一颔首：“那先试试副攻手，主攻手和机甲师都有有人了。”
他依次介绍完其他队友，当提到边知醉是主攻手时，新来的四人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殿下的指挥实力有目共睹，不过希望殿下不要像联赛期间那样，凡事都釜底抽薪，”利南霜盯着边知醉：“他当主攻手，只露出联赛那点实力，我不认同。”
“你……”牧沧不乐意了：“殿下什么时候玩命过，他稳得很，而且，别说的好像是边知醉借关系上位，嘴巴放尊重一点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