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私会
鹅黄衫子的姑娘叫江蕊,是忠勇侯府管家的孙女。那管家救过老侯爷,老侯爷替他一家脱了奴籍,在老侯爷手下做个小官,所以这江蕊也算个官家后代,从小就跟江亦微一起长大。江亦微刚才的眼神明显是不愿与于若絮多待,江蕊乐得帮江亦微解决这个小麻烦。拉着于若絮好一通吹捧,说得于若絮是心花怒放,只恨不得当场义结金兰才好。 聊了许久,江蕊估摸着时辰,“于姑娘,咱们也去瞧瞧那八仙花吧。”
对于自己的追捧者,于若絮毫不吝啬地释放善意:“好啊,我们去瞧瞧。等会儿一定要好好瞧瞧,这园子里的花草可是我二舅母费了好大的力气侍弄的。”两个人亲热地挽着手臂往先前林嘉珍一行人的方向去。
“你说她怎么这么不害臊,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路过假山,听到一个婆子在说话。婆子们私底下说话不是什么问题,可这话里牵扯到未及笄的姑娘就不是小事了,因着丫鬟们是不讲究及笄的说法的,只府里的姑娘们才讲究这些,所以话里议论的只能是府里的主子。如今二房都不在府里,能说得上及笄的只有大房的林嘉珍和客居的于若絮,但于若絮自然不会认为是自己,心下已经是确定说的是林嘉珍了。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拉了江蕊躲在一旁听着:“这下人真是没有规矩,我倒要听听她们平日里是怎么编排主子的。”
江蕊无所谓,反正除了赏花什么的,也无事可做,干脆就陪着于若絮了,还有个乐子。
那头的婆子似乎并不知道到假山后有人,依旧说个不停:“明明是外人,竟然敢在府里逼迫二太太,真是不要脸。”
“是啊,听说二太太就是被她们逼回娘家的,就是不想扯上她们这门亲。”
“当然了,那于家早就没落了,不过是表面光鲜罢了,这不,找个亲事都要靠着不光鲜的手段。”
“二太太也是倒霉,没有早些把两位少爷的亲事定下来,不然怎么会被缠上。”
本来还想着来看笑话,这下好了,被人家当成笑话了,于若絮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现在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江蕊不做反应,只重重咳了两声,那头的两个婆子听见动静立刻闭了嘴,麻溜地跑了。“我们快些走吧,不然一会儿该找不着她们了。”
江蕊不过问的态度,于若絮很是感动,刚才那两个婆子话里话外说的就是她了,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江蕊却不多说,还替自己解了围,心中不免生出几分亲近来。
原想着这件事就过去了,没想到到了八仙花处,除了林嘉珍,其余的姑娘都以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她,于若絮有些心惊,怕是刚才那婆子说的话,这些人也知道了。
“于姑娘,你准备在林家待多久啊,不会是不回去了吧。”一见到于若絮,立马就有人讽刺道。
这么尴尬的话,于若絮哪里回答得出来,再看着那些人不屑的样子,当下就要落下泪来,又顾虑着不能失了面子,只好强撑着不说话。
“于姑娘,瞧着你裙角有些脏了,要不回去换件吧。”还是江亦微开口给了她一个台阶,于若絮立马就顺着台阶往下走:“我倒是没有注意,污了各位的眼,我这就回去换一件。”
刚才出言讽刺于若絮的女孩子忍不住问:“亦微,你怎么帮她说话啊?”
“何必呢,咱们在珍姐姐家做客,要是为难了珍姐姐的表妹,珍姐姐面子上也不大好看。就算你们不喜欢于姑娘,也总该给珍姐姐个面子吧。”江亦微之前倒不是真想为难于若絮,不过是林嘉柒老是说表姐这好那好,结果今日一看,是个爱卖弄学识、自命清高的,这样的女孩子还是少来往的好。虽说这南苏除了几个小官家的,其余女孩子都是商户出身,但多是些性子直爽的,并不会像于若絮那般隐晦地炫耀自己的才识,所以江亦微方才会避开于若絮,和这些女孩子一处。
于若絮一走,场上的女孩子们转瞬就把她抛在脑后好好一个赏花宴,谁有空去搭理她呀。
这刚出了园子,于若絮就忍不住落下泪来,还从来没有这般丢过脸,虽说那些婆子说得是事实,可这样被扯到明面上来,这也说得太难听了。“银屏,你去和珍表姐说一声,就说我不大舒服,想要睡会儿,等会儿就不去了。”
“姑娘,奴婢陪您回房后再去吧。”银屏哪里敢扔下于若絮,要是出了什么事,不得被太太骂死。
“这是在我外祖母家,能出什么事,你实在不放心,我就在前面亭子里等你,你快去快回就是。”
“是,姑娘。还请姑娘到前头稍坐,奴婢速去速回。”银屏转身疾步往园子里去,活像是被狗撵了一样。
于若絮一个人往亭子里去,因着今日有客人的缘故,亭子里还备着茶水点心。刚被人讽刺过,哪里还吃得下,只倒了杯茶就坐着发呆。
“絮表妹?”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将正发着呆的于若絮惊得回过神来。回首一瞧,是长房的林嘉武,“表哥,你怎么在这儿?”
“今日嘉文哥回来,我有事要和他商议,所以就来了。府上不是赏花宴吗,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不与珍儿一处玩吗?”林嘉武答道,一抬眼又瞧见于若絮红红的眼眶,“这是怎么了,哭过了?是不是珍儿,还是旁人欺负你了?”
“没有,珍表姐忙着招呼客人,哪里会欺负我,不过是听见了些不大好的话罢了。”原想着不说的,可这府上是大舅母掌管着,只要大舅母不想追究,那散播之人一定就抓不出来。
果然,这话一说,林嘉武就追问:“什么话,果然是有人欺负你了。你且告诉表哥,表哥自然会为你做主的。”要说这林嘉武也是个没脑子的,不说别的,这于若絮现下住在二房处,虽然喊着长房二房,但林家早就分了家,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一个长房的来做二房的主。况且他还是小辈,如今二房管事的是徐氏,是他的长辈,他如今说这样的话可不是在打徐氏的脸。
“不过是两个婆子私下胡说,说我与母亲将二舅母逼回娘家了,表哥,你说我们母女怎会做出这样的事。”于若絮避重就轻,并不说逼亲一事。
林嘉武一向是个直肠子、实心眼,自然不会追问其他,只关注婆子的事:“真是大胆,这府里的婆子也敢编排主子,你且指了出来,表哥这就把她们发卖出去。”
“多谢表哥为絮儿做主,若是珍姐姐能有表哥一般为我着想,我哪里会在那些姑娘面前丢了脸。”
“什么,珍儿竟然不帮你说话,就由得婆子编排你,真是不像话。你也不必在意,你就跟着我去找了那两个婆子出来,我定会为你做主的。”林嘉武是个急脾气,一下子就燥了,“珍儿也这么大的人了,竟不知道要护着自己妹妹。”
于若絮哪里会去指认,她根本就没瞧见那两个婆子长什么样。“那两个婆子是躲在暗处说得,只瞧见了背影,根本没有瞧见长什么样子。都是我不好,不该来给表哥添乱。”说着又要落泪的模样。
“这有什么,无非是两个婆子的事,哪来的麻烦不麻烦。”林嘉武这一瞬间心中升起一股豪情来,表妹的依赖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也是个极英伟的男子。按理说,林嘉武是长房的嫡子,更是独子,应该是极受家中关注宠爱的,奈何上头还有个林嘉文,林嘉文是二房的嫡长孙,在经商方面是极有天赋的,从十一二岁就跟着家里做生意,如今二房有不少生意都交到了他手上。这几年二房已经远超过了他们长房,林嘉文已经将林嘉武身为长房嫡子的光芒都掩盖过去。如今于若絮的依赖让林嘉武重新找到了身为嫡子该有的气势,“表妹莫怕,左不过下人们的错,这些小事我还是能解决的。”
“多谢表哥。”只这一句,于若絮说得那叫一个缠绵悱恻,不知道的,只怕以为是会情郎呢。为了显出自己的诚心,于若絮还给林嘉武福了福礼,林嘉武立马上前扶起,“表妹怎么这样客气,岂不是生分了。”
这表兄妹两个正说着话,突然斜里响起一声尖叫,两人转头看去,只瞧见道红色的身影。
“这是怎么了?表哥,这瞧着不大像府上的下人,莫不是今日来的客人。”于若絮蹙眉,“这姑娘是怎么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于若絮哪里知道,那姑娘大声尖叫是以为撞见了她与林嘉武私会呢。
“不必多管,婶婶也是,怎么尽请些不懂事的人来。”
两个人都没有多想,继续说着话。那以为自己撞破别人私会的姑娘,一路小跑,直往自己母亲处去。遇到这样的事,小姑娘家的哪里知道怎么办,只能第一时间找母亲了。
要说这于若絮也是倒霉,遇上的这个姑娘是南苏首富家的,这姑娘平日里最是胆小,这下好了,她直接就把事情告诉了自己母亲。要说倒霉,只能说是没有比这更倒霉的了,这姑娘姓陈,她母亲陈太太就受过“私会”的苦。这陈太太还在娘家时,父亲与姨母私会,暗中苟且,害了她母亲性命,所以她平生最恨私会之人。原本遇上的是别人,这私会一事只会放到私下解决,可陈太太又听女儿说起这林家姑奶奶带着女儿借老太太名义逼迫二太太的事,就想起了当年母亲的苦楚,当下就把这事说了出来。“这位于太太,您怎么还有这闲工夫陪着我们,女儿都与人私会了,不是说和二太太定下来亲事吗?”
林志凨当头棒喝,什么私会,什么定下亲事。“陈太太莫要胡说,我家絮儿最是守规矩,怎么会做出私会这样的事。再者定下亲事这种话,您还是不要再说,我女儿还未及笄,哪里来的亲事。”
“哟,还瞒着呢,这满府谁不知道啊,您可是把二太太都逼回娘家了。您还是赶紧瞧瞧去吧,您那宝贝闺女正和情郎快活呢。”
“陈太太,您是客人,我才不计较,可您也不能信口开河。”林志凨厉声喝道。
“不信啊,那咱们瞧瞧去。”陈太太可不是个怕事的,当下就拉了人去捉奸。林志凨看陈太太如此笃定,心中有些打鼓,难道陈太太说得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