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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皮毛热突突从身上拔下来怎么会不疼呢?这些细碎的疼痛比被刀剑刺了还叫人难受。
但颜九儒不会在武宋面前说疼:“是伤口有些疼,不碍事的,娘子你放心拔就是。”
“你再忍忍。”武宋知他在逞强,但也是无计可施了,心头颇颇儿不忍,连拔五撮带着皮血的毛才作罢。
怕他会因此秃毛,武宋没有可着一处地方拔,拔一撮就换个地方,倒也算得上雨露均沾。
但这般做也有不好的地方,这儿少一点皮毛那儿少一点皮毛,颜九儒总觉得自己和筛子似,身上到处都漏了风。
罢了,反正过些时日皮毛就会重新长出来了,而且由娘子亲手拔,他不仅没有吃亏,还得了一顿抚摸。
平日里哪能得到这般温柔细腻抚摸,不被打得脑瓜子砰砰响已是碧翁翁发善了。
想到这儿,颜九儒嘴角含笑,连连吐出舌头在她的粉颈留下几个吻。
掐指一算,有好长一段时候没有欢爱颠倒了,若不是这会儿有旁人在,他定要来个猛虎战娇娇。
武宋被他的胡须刺挠得难受,身子使不上力往后倒,星眼圆睁骂道:“得了得了,你以为你是猫儿呢!”
“嗷呜,如果我能当猫,就不当老虎了。”当猫能被轻而易举抱在怀中,也能揣进袖中,犯了错,偷吃了东西,夹着声音甜甜喵上两声就能叫人心软,颜九儒求之不得。
被当面嫌弃,他也不觉伤心,倒靠进武宋的怀里,身子半蜷缩着:“娘子白日里出山洞不是去会官兵?怎的那孩儿会出现在这里?”
那孩儿,说的便是萧淮时。
白日里武宋没机会和颜九儒解释萧淮时出现的原因,这会儿没有旁人在了,她酝酿片刻后慢慢说道:“说到这个,今日我能安然无恙回来多亏了他。他来寻喜悦的途中遇到了寻虎的官兵,碰巧他和那官兵相识,胡乱扯个谎话,把他们给支走了。他在旁,我又不好和你说,你白日里的态度险些把他的魂儿给吓出三缕来。说来也奇怪,你去救母老虎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他算得上是喜悦的良配,怎的一转眼就把人厌?”
“我……”颜九儒回想自己白日里的态度,一时语塞,“就是舍不得喜悦啊,他一出现,好似在挖走我一块心头肉,喜悦就是我的心头肉。”
“当初秦小郎你可不是这般态度。”武宋忍俊不禁,“怎的,那秦小郎就不会挖走你的心头肉?”
“喜悦和秦家那小子不对付。”不对付的人又怎会在一起,颜九儒暗道一句,“而且啊,喜悦天天咬他,他怕喜悦都来不及,怎敢挖我心头肉。”
“那可说不准呢。”武宋回想在离开苏州前,秦展月那叫一个不舍,也不知回到家有没有哭鼻子了,“罢了,如今不说这些,喜悦还小,什么情情爱爱那都是十多年后的事儿了。总之你日后对萧小郎好一些,别总是冷着脸孔,你这张虎脸一冷下,我看着都害怕。”
“再说吧。”颜九儒别扭着回答一句,翻个身,蹭着武宋胸口,朦朦胧胧地睡去了。
睡前还在回味那顿抚摸,大拇指自下而上,从双眼之间摸过时,他酥麻得好似堕入云间。
所谓的飘飘欲仙,也是如此吧。
他睡得香,武宋却遭了殃,整只老虎压上来,她的胸口好似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这也罢,她还得把这块石头如抱婴儿那般抱着,双臂稍微松懒了一些,大石头就成了精,哼哼唧唧的抱怨不满。
“一颗虎头都有我三个头那样大了……”武宋一边嫌弃,一边把他搂抱紧,他今日受了委屈,忍了疼痛,所以晚间才会这般向人扯娇,想当一颗掌上明珠,左右就是黏人了一些,那她对他轻怜热爱一晚也无妨。
一抹月光,照在山洞口处,照得洞外的冰雪,皎洁明亮,武宋不思睡,愁眉泪眼,靠在洞壁上想事情,失神一想,不想天色渐渐明亮。
剔了一夜的眼皮也有些支持不住,在见到明亮的日色时缓缓合了起来。
睡了一个时辰,武宋被热醒了,颜九儒以身来授暖,将她浑身裹住,只留了个头好让她呼吸,因此她睡得浑身发烫,手脚黏糊不已。
“我要热死了,你离我远一些。”武宋还没睡醒,用手拱了拱身上的颜九儒,翻个身继续睡。
睡不到一刻,她听到了颜喜悦在唧唧哝哝地说着话,以为在梦中,眼皮并没有立刻剔起,又睡了一盏茶的功夫,颜喜悦的声音在耳边愈发清晰了,她才忽地起了身。
一睁眼,惺忪的睡眼瞧见今日的山洞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是在客船上有缘相识的蒋尚延,她心头不觉一惊,急急低了头。
武宋虽是礼数粗糙之人,但睡态被别的男子瞧见了,也觉满面羞赧,扭捏着往老虎身后躲,一边整理衣裳,一边打扫一番喉咙后:“蒋大人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是喜悦叫我来的。”蒋尚延进到山洞里后看到武宋腮颊红红和一只大老虎相靠而睡,起初吃惊不已,以为武宋是被老虎当成食物护着了。
后来仔细一看,武宋睡态甜美,哪里似食物。
他吃惊人虎能如此和谐相处,但并不敢多看,确定武宋还活着后默默微侧着身,目光停留在另一只母老虎身上。
“喜悦?”武宋不解,“你、你怎的让蒋大人过来了?”
“阿娘阿娘,蒋叔叔说会让大虫平安无事,叫我们放心回苏州去呢。”颜喜悦好高兴,兼纵带跳,跑到颜九儒身边去,“爹……蝶蝶也不用拔毛了,蒋叔叔有手段,这几日不会有猎户上山了。”
说完颜喜悦看见颜九儒身上秃了好几处地方,她“咦”了一声,道:“怎么一日不见,蝶蝶身上就秃了?”
用不用拔毛那毛也拔了,武宋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嘀咕完偷睛看颜九儒的反应,在听见颜喜悦说不用拔毛以后,他的眉头皱得眼睛都小了一圈,他不是善哭之人,但武宋在这时瞧见了他眼内晶莹的泪水,若不是有旁人在,保不齐要跑到外头去嚎叫泄愤。
颜九儒既委屈又生气,他把那些气全都算在了萧淮时身上,想着等回了苏州,他要给颜喜悦另找个好看的小哥哥当她的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