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伍·裴茶茶带人回家爹娘皆装不知情 - 桃花坞里虎呜呜 - 糖多令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柒拾伍·裴茶茶带人回家爹娘皆装不知情

柒拾伍·裴茶茶带人回家爹娘皆装不知情

来者正是裴姝,她今日随着爹娘来找武宋,而阿娘得知今日要去治秃毛,未到武宋家,吓得半途转身逃跑,爹爹气不过去追,并让她在原地暂先等着,就在等爹娘回来的时候,她看到了武宋家的茶茶,那个长得乖巧却健谈的小姑娘。

几日不见,这个小姑娘的形容似乎清减了不少,因为身材矮小,加之哭起来的时候腰弯颈垂,站在那儿一个人落泪时看起来格外的可怜,像个被人抛在荒野的小姑娘,下一刻就会被人活捉去见阎王。

在裴姝的印象里颜喜悦不是一个泪珠轻落的小姑娘。

裴姝不善与生人通语,这段时日里只和颜喜悦只打过一两次次交道,她自认为二人并不热化,可看到孤零零的颜喜悦,她不禁想起当年因追蝴蝶而在山林里失路,眼巴巴等着爹娘来找自己的时候了,或许勇敢上前搭一句话就能让人抛撇了伤心,所以他克制住内心的紧张,做了诈熟之事,主动搭了话。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可伤心可伤心的事儿了?”裴姝说话慢吞吞的,努力将每个字都在极力念准确。

“裴……裴姐姐?”颜喜悦的眼角挂着一串泪珠,这串泪珠在擡头看人时顺滑到了耳内。

裴姝见状,掏出干净的帕子帮她擦干了泪面:“你是不是在这里迷路了?不用怕,我带你回家吧。”

在恐惧和悲伤交叠之时遇到个心肠红彤彤的姐姐,颜喜悦的眼内再度发热,等这阵热散去了,她是摇头拒绝回家:“不是的,我不是迷路。”

裴姝开口说话晚,但生就有慧根,看看颜喜悦可怜兮兮泪面,再看看她背后沉甸甸,有半人高的行李,顿时明白了她这是在离家出走。

裴姝是糖堆里养出来的孩子,这些年来爹娘只有她一个孩子,待她百般好,她也成了十分恋家的人。

说是恋家,倒不如说是恋爹娘,爹娘在哪儿,她就要去哪儿,一刻也不想和爹娘分开,所以不能当即知道为什么有小姑娘会离家出走。

颜喜悦背了好大一个行李,还在路上哭哭啼啼的,裴姝琢磨再琢磨,纳闷又纳闷,从未受穷的她也只琢磨出一个可能的原因,那就是颜喜悦被爹娘给打了、骂了。

在她两岁的时候,她的阿娘总因爹爹的一句不痛不痒骂言,或是一次不痛不痒的打、拧,就一面哭一面收拾包袱要去找胡姑姑假姨姨避乖。

当然了,每一回都没有去成,因为每一回爹爹都拿着一只肥嫩的鸡腿诱惑她。

“你、你是不是被爹娘打了?还是被骂了?这样的话就可坏可坏了。”裴姝怕疼,也怕别人疼,而且颜喜悦那么小,肯定更怕疼,她胸口一阵难受,难受之际,还有些犹豫。

爹爹说过,武娘子家境不富裕,有些受穷,但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把自家茶茶放在蜜罐里头养着的。

爹爹的话裴姝从来都是一句不疑,可今日见颜喜悦这般伤心,她内心在犹豫挣扎着,是信自己的判断呢,还是该信爹爹的话呢?

古话说人不可貌相,爹爹和武娘子非是熟人,之间也没有血缘瓜葛,所以有时候爹爹说的话并非是正确的,裴姝想定,抓起颜喜悦的手,要折起她的袖子看伤痕:“是不是可疼可疼的?”

颜喜悦不是因爹娘打骂才离家出走的,袖子折再高也看不见一点伤痕。

没有伤痕,不过手臂是发肿着的。

不想折起袖子看到的是一只皮肉硬邦邦,肿若莲藕的手臂,裴姝愣了许久,眼内随之一阵温热,颤声急问:“他、他们是不给吃吃毒药啊,怎么手臂肿得和被蛇咬了似的?太、太过分了,呜呜呜。”

颜喜悦来不及解释,只见腼腆怕羞的裴姝在跟前哭得泣不成声,扯着她要往左边的方向走,嘴里还说着要找自家爹爹给她做主。

袖子往上折了好几折,纳了寒风的裸臂很快冒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疙瘩,颜喜悦冷得倒吸气,赶忙放下袖子,然后进行了一番解释:“不是这样的,爹爹和阿娘带我可好可好的。”

裴姝几乎每句话都要说个可字,颜喜悦受了影响,也把可字挂嘴边。

离家出走的起末说完了,裴姝没有止泣,纳了头,眼泪反而掉得更快了。

“你、你怎么还哭呀?”颜喜悦瞪着一双被泪水浸润过的乌眼,不知颠倒了,明明应该是她哭才对啊。

裴姝哭的时候只掉眼泪,几乎听不见抽泣啜泣之音,安安静静的,好似是不愿让人得知她的悲伤。

哭了片刻,裴姝才反袖擦了泪,眼神坚定,断断续续地说:“你的爹爹和阿娘可爱你可爱你的。”

“我知道呀。”颜喜悦一直都知道,要不然她也不会离家出走了。

“所以你更不能离家出走了。”裴姝说这句话的时候略有些生气,“你这样走了,割了亲爱,他们在未来的每一天、每一刻里都会活在自责之中。饱受自责的折磨的人,精神会渐渐颓废,最后演变成身心的折磨,然后抱憾而死。”

颜喜悦觉得自己长大了,是个知识丰富人,但刻下在年长她几岁的裴姝面前,愈显得她眼光短浅了。

她的脑子简单没想过自己走了以后爹娘会难过、自责,甚至她以为在离开之后爹娘的日子会过得更好。

“可是我不走,爹娘会一直烦恼着。”颜喜悦蔫蔫地回道,底气明显不足。

“有句话说的好,碧翁翁欲福人,比先以微祸儆之,所以祸来不必忧,要看他会救。喜悦你如今生了病,是一种微祸,等病除了,必能获福,而你的爹娘就是挽救此次灾祸之人。在你阿娘的眼里,喜悦妹妹是比配方更珍贵的存在。只要你在身边,什么烦恼、困恼那都不是难事儿,你这样走了,等于抛弃的爹娘。”裴姝缓了气,说话不再断断续续的了,说着事情,她忽然想起当年的事儿,也有些难过,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当年我爹爹为了让我和阿娘活下来,独自一人留在城里抗敌,阿娘爱爹爹,将我送去避乖后折回到爹爹身边去,他们是贪生却不畏死之人,我一个人在母鸡姐姐的怀里哭了许久,后悔自己小时候不搭理爹爹,害爹爹难过伤心,浪费了三年的好光阴,后悔为什么在分别前没有好好陪陪爹娘。”

“三年,对个寿数不过百年的凡人来讲是很宝贵的,百年的寿数实在太短了。”

“儿时恨日长,大时叹日短。人呀,在长大一些,晓知风月的庚齿,过十年的光阴,就像是过一年的光阴一样。不管是什么人物,寿数都是有限的,爹娘定是会比我们先走一步,所以在有限的寿数里,自该好好珍惜当下呀。”

说到这儿,看颜喜悦的肩膀难胜沉重的行李而缩着,裴姝顿了话头,伸手拿住颜喜悦的行李。

“你才五岁,不必想太多事情,你一不抢,二不偷,三不骗人,四不欺负人,只要这样就足够了,你爹娘给你取名为喜悦,定是希望每日都无忧无虑的。或许在你眼中觉得的大事,在爹娘眼里只是小事,你所认为的、所以为的,都不会和别人的想法一致,想太多了的话有时候会弄巧成拙。”

这些话句句有理,说得颜喜悦面上一热,无从反驳,只能捏着僵硬发凉的指头掩饰羞愧。颜九儒迈出的一点步子默默收了回去,他在一棵树后避身,屏住呼吸听两个小孩儿的言语。

当耳内听到寿数有限时,他苦笑着,忍不住想数十年后的事儿了,数十年后他爱的人会变成一堆白骨,留他一人独活在这世上。

光是想着那一刻,胸口肚内便会做起一阵痛,类刀子深陷皮肉,刮蹭骨肉,难以忍受之痛,不知等那一刻真正来临时,他会是个怎么样的反应。

天庭地府反对人鬼人精结合,说此种结合乃非理之事,或许根本的原因是因寿数不同吧。

裴姝是第一次与人说这么多的道理,俨然成了个熟嘴,但她在想刚刚那些话是不是过于强势了,显得她是拿着大人的款在说道理。

在纳闷之下,很快她又变成了那腼腆之人了,两边的脸颊上迅速飞上红云,声气一点点折下:“所以,我带你回家吧。”

“我可能已经害爹娘伤心难过了。”走之前留了书信,书信里里头写了出走的原因,这会儿爹娘定看见了,颜喜悦擦着泪眼,带着哭腔说,“我只是想让爹娘过得轻松一些,没想到会让他们伤心的,在他们最烦恼的时候我另添了烦恼,呜呜呜,我不是个好孩子。”

听到这里,颜九儒收拾了悲伤的心情,准备露面,亲自带颜喜悦回家。

他刚把嘴角往上扬,就听裴姝说:“你离家出走不是因为和爹娘怄气,所以你是个可好可好的孩子。”

“我是个好孩子吗?”颜喜悦心里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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