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桂花糕与露真心（8）
“你胡说的？”像是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郑风羽大声笑了出来，却让张书苓愈发心虚。看着她低垂的头顶，郑风羽红着眼开口，“可你胡说的这句话，我记到了现在。”
“我在京城考取了功名的时候就在想，我一定要回来，你要是在做女侠的时候惹出乱子，我还能帮你声张正义。”情绪一时间控制了郑风羽的大脑，他顾不得其他，只管由着嘴说。
猛然瞪大了眼睛，张书苓仰头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嘴唇兀自翕动，心中却是迟钝的茫然。为何他会这么说，他为何要为了我放弃京城的功名，他为何一直记着我年幼时的细语？
目光无意间在对面扫了一眼，小船很窄，按说两个人并排坐定会挨到一起，可是他们俩中间却还隔着一条不算窄的空隙。大脑中很快闪过了一个念头，郑风羽却没有把握住，就继续开口。
“因为你的这个戏言，我放任着你胡闹，我无论如何都想要顶住一切，看你张扬恣意地成为你想要的样子。甚至是我宁可自己压制着那些可笑的念头，都不愿意回应你，怕你会因我和我的家庭，变成无数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
像是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何生气，郑风羽大口喘着粗气，心中却愈发痛楚。“可是今日，就为了这么一个人，你说你要遣散兄弟，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
“我不是！”似是终于认识到了他在气氛什么，张书苓涨红了脸，却没有办法全部解释，“这都是假的，是胡说的，不作数的！”
可她这样徒劳的辩解，落在郑风羽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信度，他高声吩咐外面的船夫准备靠岸，跌坐在了原位捂住胸口。“张书苓，你让我以前做的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好啊，你去成亲吧。我也回去，如你所愿娶什么谢小姐。”
“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当然都是笑话。”一直默声看戏的沈思谦突然开口。面带嘲讽的笑，在接触到郑风羽愤怒的视线时，也没有丝毫收敛。
难以容忍地攥紧拳头，若不是顾及着身份，郑风羽恨不得把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丢下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分！”
沈思谦冷冷一笑，靠坐的姿势更随意了些，才不顾张书苓的眼色开口：“难道不是吗？你的那些所谓的付出，所谓的感情，都不过是你在自己感动。你为何不说出来，为何不告诉她？”
“我！”郑风羽大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气势愈发迫人，沈思谦斜睨着他，勾着唇角，“别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再说了，她从来没有要求你去做那些牺牲，你如今倒是把付出的一切安到她头上，你好意思？”
双目圆睁，郑风羽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又仿佛觉得他是对的。烦躁地转过头，下意识地逃避沈思谦的话。
“纵然是你有千般的苦衷，她都不知道，她看到的只是你在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她！”沈思谦哪里能让他如愿，声音继续不紧不慢地响起，“而到了如今，看到的更是你要娶别的人。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没有得到过你的一丝心动，却还要承受你莫名的责怪。”
“够了！”一直没有插上话的张书苓终于忍不下去，她抖着身子，强势打断了沈思谦的话，“你没资格怪他。你不过是个外人。”
瞧瞧，到底是两个没良心的，等回去之后，定要告诉娘子，再也不管他们的事了。沈思谦摇头笑笑，竟也是真的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心中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锤，郑风羽感受到疼痛的同时，也多了一丝清醒。他默默将沈思谦方才说的话都藏在心里，注视着对面两人的神态，眼神中多了分怀疑，“你们……”
知道他看出来了，沈思谦也早就不想装了，无所谓地撑着下巴，“如你所想，我们俩确实不曾定亲，也没有什么感情。可是今日的事情，我以为你能想清楚自己的心思。在我出现的时候，我把她从你身边带走的时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得到答案的郑风羽下意识的一阵轻松，可等听完沈思谦的质问后，又陷入茫然。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情，嫉妒，愤怒，恨不得把这个打一顿，只想让她的眼中只有自己一人。
“我也再提醒你一句，没有什么人会永远等你的。若你还是现在的样子，有朝一日，不会是我，也会是别人。还有，连自己的心意都想不清楚就错失了一个重要的人，还挺可悲的。”
眼看着船靠了岸，沈思谦冷冷一笑，站起身走到穿舱外，“剩下的时间，就留给你们二人了。郑大人，你是个聪明人，当年连拒绝皇上的勇气都没有，如今在自己的情事上做了懦夫，可是够让人看不起的。”
唠叨完最后一句，沈思谦竟然真的就这么从船上下来，快步往街上走去。他可还惦记着自己娘子呢，到了镜湖城这么久，还没有带娘子出去游玩过。
船舱里留下的两人，一时间有些尴尬。张书苓从来没有想过，沈思谦就会这么把一切敞开了说，现在心中又是埋怨又是无措，而在最隐秘的地方，还有些不安。都说到这份上了，郑风羽到底是怎么想的。
盯着低下头的张书苓，郑风羽同样有些坐立难安，之前张书苓对他的表白，都是在一些不正经的场合下，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调笑。可如今这样的场面，却让他认真地审视了自己。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相视一眼，各自又错开了眼睛。
“两位，可否先下船来，老夫还有下一单生意要做呢！”打破安静的，却是船老大，此时正撑着船舱，大声地问。
立马红了脸，张书苓不管不顾地就想要逃离，着急忙慌地起身想要下船。却不想这种女儿家的裙子过于长和翩跹，一下子不知挂在何处，连累的她一头栽了下去。
“没事吧！”马上着急地站起身，郑风羽想要去看，两人的动作带着船身一阵晃，惹得船老大抱怨两声。不耐烦地皱着眉，郑风羽掏出一锭银子扔过去，“你这船，我包一天，你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