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尘归尘，土归土

第16章尘归尘，土归土  01

周子敬还在忙着清点鲜花，他积攒了多年的钱，还跟朋友借了一些，全用在收购柯栗的花店上了。作为一个很少主动去爱别人的人，追求一个有男朋友的女孩对他来说还是件蛮困难的事情。虽然他可以在电视剧里用无数种办法拆散两个人，可是到了现实里，他是一点招数也想不出来。如果不是汤姗指点，他到现在还在一筹莫展，还在为没有在合租的时候就拿下唐柘而后悔。

他怎么也想不到，拼尽全力都拆不散的两个人，有一天会在风平浪静中自动产生矛盾，竟白白给了汤姗可乘之机。他本来还怨汤姗出了馊主意，担心柯栗把花店处理完了就会跟唐柘一起回嘉城，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汤姗成功拿下了柯栗。

周子敬打唐柘的电话，关机。上门敲门，无人回应。尽管他知道唐柘就在家里，他也加了唐柘的微信，不久之前唐柘还在朋友圈晒了自己做的炖排骨等着柯栗回家吃。

唐柘从嘉城回来之后，出于买房子先斩后奏有点理亏，在生活上对柯栗是格外照顾，每天都做好吃的给柯栗。而柯栗也主动卖掉花店要跟她回嘉城，在唐柘看来，一切都奔着美好去了，再过半个多月，她就可以跟自己最最喜欢的人，生活在自己最最喜欢的地方了。

可是偏偏这时候，老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她不知道柯栗看到她跟夏诗韵互动的事情。柯栗虽然偶尔会用电脑查查资料，但从来不玩网上的那些社交应用，连qq都八百年不登一下，更别说微博了，微信也被他当短信用，本来唐柘是很喜欢柯栗这一点的。现代社会这些先进快速便捷的东西，反而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太多人二十四小时对着手机，而不是对着身边的人。柯栗能在醒来时第一时间去抓她的手而不是去抓手机这一点，就不知道超越了多少男人。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上面吃了亏。

其实去梁城时周子敬在火车站跟她表白之后她就知道了，汤姗是冲着柯栗来的，所以回来后她故意避开和他们的聚会。在唐柘看来，汤姗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夏诗韵多漂亮，在学校时那些女生多疯狂，柯栗不是一点都没动心吗？

包括尹媛媛所说的柯栗跟尹媛媛的事情，在唐柘看来即便是真的也都是尹媛媛主动投怀送抱，现在人死账消，她也不想再拿死人跟柯栗算账。

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柯栗的手机就在汤姗手里，周子敬也发了柯栗跟汤姗的亲密照给她。这一切来得太快，唐柘彻底蒙了。柯栗是怀疑自己在榕城期间跟周子敬有什么，所以故意报复吗？唐柘不想怀疑，这种不信任自己爱人的感觉太糟了。

周子敬来找唐柘的时候，她的确在家，但她谁也不想见。她关了手机，坐在冰冷的阳台上，看着窗外，一边是万家灯火，一边是万籁俱寂，中间只隔着一条宽阔的府南河。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唐柘回想着跟柯栗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在自家的诊所里，柯栗就像一束炙热的阳光，融化了周边所有人，在那电光雷火的一瞬间，唐柘的眼里只有柯栗，尽管她那时候还不知道这是爱情。

直到两人进一步接触，直到尹媛媛说要拿下柯栗，直到她发现自己要将柯栗拱手让人才不舍，才勇敢地去守护，才不惜付出跟闺蜜决裂的代价。

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早知今日，何不在一开始，就把他让给尹媛媛呢。还是说尹媛媛死了之后，还在暗中搞破坏？

唐柘回忆和汤姗的相识，自始至终，并不见柯栗的眼光在汤姗身上停留过，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这本来就是汤姗的阴谋？

唐柘一直在阳台上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但柯栗还没回来。唐柘感到自己受了凉，腿脚也坐麻了，起身动了动，吃了片药就回床上躺着了，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02

柯栗到家时已经接近中午。

当酒意散去，看着怀里躺着的女人，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再看手机上跟唐柘的通话记录，他完全想不起跟唐柘说过什么。

回家的路上柯栗一直在给唐柘打电话，无人接听。

敲门，也跟周子敬敲时一样，无人应答。但好在柯栗有钥匙，等他打开家门看到躺在床上的唐柘，过去想安慰一番的时候才发现，唐柘整个人已经烧得像一块炭火了。

唐柘比尹媛媛命好，高烧那么久，不但没死，也没落下什么后遗症。只是烧退了之后，她有些厌倦爱情了，不让柯栗碰，也不愿意跟柯栗说话。身体痊愈之后，她就回了嘉城。

柯栗随后也收拾东西回了嘉城。

看到这样还不能拆散两个人，汤姗放弃了，周子敬也放弃了。但周子敬和汤姗还是没看上彼此，不愿意将就着在一起。周子敬因为接手了花店，就一直待在榕城了。而汤姗在柯栗离开后就去了周城。

从柯栗醒来后看自己的眼神，汤姗就能感觉出来，自己跟柯栗不可能了。不管她有多么奋不顾身，就算她把自己烧成一团火，也焐不热柯栗这块冰，而一厢情愿的爱情不是她想要的。退一步说，就算没有爱情的婚姻她也能接受，但她无法接受的是柯栗对她的无视——完全不当她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这样嫁入豪门又有什么意思呢。

婚姻固然是爱情的坟墓，但起码结婚之前还是有爱的，汤姗不想一脚就踏进坟墓。如果她面对的不是柯栗倒也还好，偏偏让她遇上柯栗，激起了她的征服欲，却又始终征服不了，除了认命，又能如何？虽然她不知道尹媛媛的遭遇，但她很清楚，自己再这样爱下去，无节制地疯狂爱下去，等待她的只能是毁灭。她还不想毁灭。

唐柘的家很大，柯栗来了之后，唐柘收拾了一间房子给柯栗住，自己独自住在妈妈过去的那间房子里。她给柯栗做饭，陪柯栗上山看风景，却很少跟柯栗说话。

回来之后，唐柘常常梦见尹媛媛。在梦里，两个人始终处在一场弥天大雾里，看不清彼此的脸，只能手牵着手，有时候她们在一起寻找着什么，有时候她们拼命地想逃脱什么人的追赶。梦到过无数次尹媛媛摔在地上惨死，她踩着尹媛媛的尸体继续跑，或者被尹媛媛的尸体绊倒，却始终，没有梦到过柯栗。

柯栗有时候被唐柘的尖叫惊醒，从房间里奔出。看着大汗淋漓的唐柘，他心疼极了，但他刚把唐柘抱在怀里就被唐柘推开了。

在唐柘看来，是尹媛媛不肯放过她，或者是她还没有真正原谅尹媛媛，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做这样的梦。柯栗劝唐柘离开嘉城一阵子，毕竟这噩梦是来了嘉城才做的，离开嘉城应该就没事了。但唐柘不愿意，她要守着这个地方。

柯栗只想陪在唐柘身边，唐柘不走，他也不走，但唐柘还可以画画，他的时间却多得无处打发。直到有一天，路边有人下棋，柯栗一看就入了迷。

03

唐柘画画，柯栗下棋，彼此相安无事，一晃就是半年过去了。柯栗因为心态祥和，长胖了不少。嘉城空气也好，他偶尔也会去简山的别墅里看看，但从来不在那里过夜。而唐柘呢，因为被噩梦纠缠，越来越瘦小。穿着白衣服的话，她整个人就像一片白纸，仿佛风一吹，就能飞起来。

这样的陪伴，虽然温馨，却很脆弱。彼此心里好像都没有爱了，不会被任何人拆散，不会为任何人心动，同样也不会给彼此带去温暖。但即便如此，柯栗还是想结婚。

他一再跟唐柘提结婚领证的事情，唐柘觉得庸俗，觉得一纸婚约证明不了什么。直到柯栗的妈妈给唐柘打电话催促，唐柘才同意。

但简山却始终不愿意把户口本快递过来，唐柘也不愿意回梁城举行婚礼。不明所以的柯栗只好亲自回梁城去取。

回到梁城，柯栗就见到了夏诗韵。

见柯栗和唐柘过上了幸福美满的隐居生活，夏诗韵安心地回来了。她身上的疤痕也在国外一次又一次的手术中消失了，整个人如重生般美丽。

柯栗回来找简山的时候，正遇上简山约了夏诗韵在喝茶。简山跟夏诗韵说了宋瑞之前提供的消息，还拿了唐柘的照片给夏诗韵看。在简山看来，夏诗韵之前一直跟柯栗在一起，对这个叫唐柘的女孩应该不陌生。

“我其实也不想干涉小一辈的婚姻，但柯栗的爸爸不在了，我如果也不管，万一出什么事，我对不起柯栗的爸爸。”简山泡了一壶碧螺春，对夏诗韵说道。

“那伯母怎么看呢？”

“柯栗的妈妈倒是跟唐柘很投缘，只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虽说我这里也算不上什么豪门，可一年到头打乱主意的坏女孩也不少。”

“我倒是觉得唐柘不算坏女孩。比起大多数女孩，她还是很优秀的，而且关键是柯栗喜欢她，这是最重要的。”

“那比起你呢？”

“跟我比？她也不比我差，过去我看不上她，现在我觉得她值得我敬佩。伯父您看过她的画吗？”

“才能且不说，单说感情，你是我从小看着跟柯栗一起长大的，你就没想过跟柯栗一直走下去？”

“不是我不想，我也尽力了，但感情的事情，不是在一起多久就能决定一切的。我还是支持柯栗跟唐柘结婚的。”

“我这次叫你来，把柯栗也叫回来，就是想撮合你们。柯栗这小子还是不错的，我有意让他继承我的家业。事关家业，对他身边的人，我就不能不挑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