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虽然是小孩,但可以进牢房反省
少年正在奔跑。他那瘦弱的身躯与十岁左右的年幼孩童并不相称。他用着与同龄孩子相比,应该多了一些肌肉的身体,抱着对孩童来说过大的纸袋,拼命地奔跑。
奔跑的震动,让稍微折起袋口的纸袋入口打开,从中飘出鸡肉的味道,以及酱汁烧烤的香气,刺激着他的鼻腔,呼唤着脑中说着甜言蜜语的恶魔。吃掉它吧。吃掉它吧。吃掉它吧。他不断吐出这样的诱惑。
脑中的恶魔以甜言蜜语诱惑着他。为了与之对抗,重视规律的天使现身了。不可以吃掉它。这是要与大家分享的。现在吃掉的话就没有意义了,会停不下来的。天使让他清醒过来。少年摇了摇头,恢复理智,继续跑完剩下的路程。
他气喘吁吁,因为跑过头而感到侧腹疼痛,抵达了目的地。那是一栋比其他纯白的建筑物,有着稍微暗沉的白色墙壁的大型平房。明明建筑物是连绵建造的,只有这栋建筑物孤零零地盖在这里,显得很寂寞。不过在用木桩做成的领地边界内,虽然规模不大,但有耕种的田地。
在田里,一群浑身沾满泥巴的孩子们,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从事种植蔬菜的工作。少年想尽快让大家看到、分享、享用自己怀中的战利品,差点就冲过去,但还有非做不可的事,所以还不能过去。
少年绕到建筑物后方,避开在田里工作的孩子们,移开一个没在使用的老旧大壶后蹲下。壶底下有个洞,里面放着衣服。那些衣服比现在穿的还要破烂,过着安定生活的人看到,应该会以为是破布。少年拿出那些衣服,脱下现在穿的,折好放进洞里,再用壶盖起来。
“喂——!你们辛苦了——!我买了好吃的东西回来哦——!”
“——哥哥!”
“你买了什么——!?”
“让我看看——!”
“好香哦——!!”
为了假装自己是从店家林立的大道方向过来,少年再次折返,深呼吸调整气息,面带笑容走了出去。他把手放在木桩和木板做成的简易栅栏门上,打开栅栏门。栅栏门在风吹雨淋下腐朽,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吱嘎声。少年走进栅栏内,关上栅栏门。这时,正在工作的年幼少年少女们跑了过来。
少年......莲笑着回应跑来嬉闹的孩子们,回应他们“欢迎回来”的招呼。孩子们只穿着短裤和皱巴巴的衬衫。因为没钱买不起。包含自己在内,这里总共有三十个孩子。如果要帮每个人买衣服,根本没完没了。不过孩子们说这样就好。大家都一样,没什么好在意的。
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们露出真心、无忧无虑的灿烂笑容,少年好想哭。但他没有哭。因为会害他们担心。相对地,他决定总有一天要赚大钱,让孩子们尽情吃好吃的东西,买一堆他们想要的衣服。第一步就是分享这些食物。
或许是闻到味道就直觉认为很好吃吧,孩子们圆滚滚的眼睛闪闪发亮,等待分发。莲把手伸进纸袋里,准备将串烧发给孩子们。串烧做好后还没过多久,袋子里还有些微的温度。他从看起来数量还很多的串烧里拿出一根,递给站在最前面的孩子。
莲原本是这么打算的。然而,旁边伸出一只大人的手,手指纤细得有如白鱼一般,抢走串烧。他抱着的纸袋也从手臂中消失,不翼而飞。莲猛然转头看向那只手。眼前站着一个全身裹着纯黑长袍,兜帽遮住脸的人。
莲认识这个人。当然认识。因为刚刚被抢走的鸡肉串烧,正是自己付钱买下,然后被这个人抢走的。长袍人奥莉维亚身后,有个不自然地飘浮在空中的纸袋。莲理解到东西被偷,气得眼神变得凶狠。
“你这家伙......!还来!那是我的!”
“......这句话,我当作你已经知道会被我识破哦。就算是小孩子,敢偷我们的东西,胆子还真不小。更何况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我们的面。”
“......!那、那已经是我们的了!明明是大人,竟然从小孩子手中抢东西,真是差劲透顶!”
“那么你付钱了吗?你给了老板1g吗?你没给吧。你给老板的只有瞧不起人的态度和言行。”
“~!还来!”
莲似乎认为自己讲不赢,于是朝奥莉维亚冲过去。他的目标是闪避。他打算在奥莉维亚闪避时直接通过,抢走飘在空中的纸袋,然后再度跑走。这次他会一直逃到能够完全判断对方已经放弃为止。虽然孩子们会等他,但总比全部被抢走,变成零要好。
绝对要抢回来。莲明明这么想,却有某种东西砸在身体前面,让他喷着鼻血往后飞了出去。周围的小孩子发出惨叫,一溜烟地跑向莲。三人合力扶起他的上半身,让他按住疼痛的鼻子。手上沾了不少血。痛得像是跑步时撞上墙壁一样。
莲气得脑充血,心想“竟然攻击小孩子”,然而奥莉维亚站在原地一步也没动,只是从旁边拿走一根鸡串递给抱着她的手臂的龙德利亚,然后又从飘在空中的纸袋里拿出两根,交给坐在她双肩上的巴格斯和克蕾雅。
在孩子们的注视下,奥莉维亚喂使魔吃东西,这样算不算过分?她找到店家、点餐、付钱,然后把东西吃掉,这样算不算丢脸的大人?蠢毙了。当然不算。她付了指定的金额,也拿到了等价的物品,所以不管要吃掉、收起来还是做什么,都是奥莉维亚他们的自由。莲和孩子们没资格抱怨。
我们肚子饿了,她却在我们面前喂使魔吃东西......莲以怨恨的眼神看着奥莉维亚,但是坐在她双肩和手臂上的龙族使魔,却一直看着莲。第一次发现这件事的瞬间,他全身发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很可怕。他有这种感觉。
怎么办?那些使魔好可怕。身体抖个不停。就在周围的孩子们担心地看着他,他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时,莲他们听惯的声音传入耳中。去买东西的养母回来了。女性对穿着黑色长袍的奥莉维亚露出讶异的表情,但是看到流着鼻血倒地的莲,她脸色大变,冲了过来。她站在奥莉维亚面前张开双臂,摆出保护她的姿势。
“你在做什么!对方还是个孩子,你却对他动手......请住手!我要叫宪兵过来了!!”
“叫宪兵过来困扰的不是我,而是倒在那里那小子吧。”
“你、你说什么......”
“话说回来,你是什么人?突然跑来把我当成暴徒?”
“......我是这间孤儿院的老师。”
“哦,你抱在怀里的小鬼很可爱嘛。不过我先说清楚,那个小鬼从老板手中抢走我买的串烧,还假装是自己买的,想分给你们。我一抢回来,他就大喊着要我还给他,冲了过来。我迎击他也很正常吧?”
“莲、莲......不会做那种事!他是个心地善良,为孩子们着想的好孩子!请不要胡说八道!”
“哈!你不想承认吧,但真相会粉碎你的虚张声势哦?”
站在前面保护孩子们的孤儿院老师,是个将褐色头发绑在脑后,脸上长着雀斑的成年女性。老师穿着一般人也看不出漂亮的服装,摇晃着长及脚踝的灰色长裙,在脑中咀嚼奥莉维亚说的话。
莲从这个人手中偷走串烧,想分给孩子们,结果被追上来的对方抢回去,于是恼羞成怒扑上去,结果遭到迎击,像现在这样喷着鼻血倒在地上。以故事来说合情合理,而且从奥莉维亚没有对其他孩子出手这点看来,也能明白她不是因为对方是孤儿就找碴。
然而,如果相信这个说法,就等于相信莲是个会偷东西的孩子。或许也因为他是年纪最大的孩子,很照顾其他小朋友。明明是老师却受到他的帮助,这点让奥莉维亚有点意见,不过他确实是个好孩子。这样的孩子会偷别人的东西......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即使故事合情合理,她还是无法相信一个陌生人说的话。
“——孤儿院后面的壶下面。”
“咦......?”
“只要拿着那里的东西,去大马路上摆摊的串店老板那里确认,即使不想也会明白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如果你不想相信小鬼偷了东西,只要去确认就好。正好,用来掩护的小丫头也来了?”
“——哥哥!太好了!今天抓到好多......啊!”
“好了,我们走吧?孤儿院的老师。小鬼。小丫头。”
“......唔......我......知道了......”
“......可恶!”
“怎、怎么办......!”
捏造谎言,如果对方不相信就诉诸暴力......如果是这种人,只要叫宪兵来就没事了,但奥利维亚没有诉诸暴力。他说要让他们看真相,要他们乖乖跟来,说完就走了。他们跟着他走到孤儿院后面,他独自抬起壶,发现底下有个洞。衣服就藏在那里,浮起来落入老师手中。
莲和小女孩额头冒汗,眼神游移。那是为了不让人认出他们是同一个人而准备的替换衣物。那是为了不让人认出长相的帽子。那些东西被找到了。简直就像在旁边看着一样,脚步没有半点犹豫。而且言行也充满自信。
让纸袋浮起来,又移动壶,让莲直觉认为这个黑衣人是魔导士。所以他应该是用了某种魔法,看到他们把衣服藏起来吧。也就是说,如果就这样跟着他去见老板,一定会被发现,老板会叫宪兵来,把他们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