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海军谈判
主席拍板后，今天会议只剩下最后一个议题：对英、对苏采购问题！
“有关德械采购的完整协议已正式签署，第一批货已启运，第二批货预计下周启运，第三、四批货物，将在三月份时陆续启运。”
总理不疾不徐道，“关于军舰购买，英国人原则首肯，也推荐了些军舰让代表团实地考察、观摩，但与我们估计的还有部分差距，同时在购买的技术细节、名单确定、支付方式、款项结算等诸多问题上存在分歧，尚未正式展开深入谈判，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所谓分歧，当然不是指英国人竭力推销好军舰，而新中国只想买差军舰。恰恰相反，代表团一上来就按国内指示和路上商议的思路，给了英国人大致参考清单。
如此直接的请求反而让英国人绷不住，因为实在有些敏感，比如中方想购买1949年刚刚退役的伦敦级4号舰什罗普郡号，高层还没想好怎么答复。2
说允许吧，这么大威力的条约型重巡洋舰卖出去会不会破坏远东有关战略平衡？
说不许吧，军舰都已退役除籍了，不就等后续发卖么？为什么不趁中国人渴望之际而卖个好价钱？
由此产生一连串问题，这样一艘退役除籍的军舰如送到远东，该怎么和官兵们解释：重新启用？另有任务？亦或直接出售给香港船厂？反正不可能堂而皇之宣布出售给共产党中国，那非引起轩然大波不可。
因陈绍宽提到了伦敦级，又有人给外交大臣出馊主意主，建议把紫石英事件里被三野一顿乱拳招呼、伤痕累累但未触及核心区的伦敦号卖给中国人，算一了百了。
这就引起外交系统反感：你们不是诚心做生意，这是在拆台！现在北京正在清退外国驻军与兵营，因与我们有特殊合作，所以大不列颠的权益无人触碰，按你们这样搞，迟早让共产党发火掀桌子！其他生意还做不做了？
藏着掖着或坑蒙拐骗也不行，陈绍宽是海军行家，还当过海军总司令，只要登上军舰多了解一番，好坏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现役海军部技术专家、巡洋舰舰长的资历远没这么深，陈将军能完整地用英文说出一战前后到间战时期的海军技术变革路线，能对30年前皇家海军的主力舰如数家珍，你能么？
当初和他相熟，不过是驱逐舰舰长的约翰·托维都已是海军元帅光荣退役了，让一班小字辈在一位熟悉大不列颠海军传统的资深行家面前瞎扯淡，那不丢纳尔逊的脸么？
外交人员为国家利益可无所不用其极，海军尤其是最讲究论资排辈、历史传承的皇家海军可不敢这么干！
现在满世界都知道美国海军厉害，把皇家海军当废物，忽然有个高度欣赏皇家海军的老前辈来访，大家一起坐下来喝下午茶，一起愉快回忆往昔“峥嵘岁月”、“纵横四海”的光辉业绩不香么？哪有兴趣故意骗人？
于是乎，将近半个月里的谈判气氛很奇怪，英国自身海军系统、财政系统、外交系统互相扯皮，始终没有明确思路，而中国代表团就利用英国人这种遮遮掩掩、欲说还休、前后矛盾的心理，抓紧机会将想看的军舰都看了个遍！
好处也不能说没有，陈绍宽对乔冠华私下感慨：“共产党搞情报我是服了，出发前总理交给我一份建议清单，要么是同类型里综合实力最好的；要么是同级里状态最理想的……
1、2条这么建议，我觉得可能是凑巧，可我们都看了40多条船了，无一差错，简直神了！好多甚至我都不知道有这级别的新军舰，也被列在上面，技术参数无一错误。
现在我充分理解为什么老蒋那么快一败涂地了，国防部作战厅、机要局、侍从室应该有共产党情报员，级别估计还不低，至少得是少将，1-2人还不够，说不定有一个班！”
乔冠华也不明真相，含糊其辞道：“地下党肯定有，但不可能有这么多，真要有这么厉害，直接就把老蒋扣留在大陆，不让他跑台湾了！”
陈绍宽哈哈一笑，他哪知道自己的猜测居然无比接近于事实！
总理继续道：“因为英国人这个矛盾心里，所以很多地方我们适当做了缓冲与让步。
比如东交民巷、天津的兵营，其他国家都在陆续接管、拆除，英国人的不动；
又比如国民党遗留下来的海外存款，外交部、财政部在想办法交涉，但对汇丰银行的态度并不强硬，以商量为主，他们在国内各分支机构的业务，我们也提供了极大便利，从未阻挠。”
国党中央银行在撤离大陆前，曾将很多外汇储备存入外国大行，美国是最大的存款对象，汇丰银行也接受了上千万美元。
这笔钱英国人可以按原储户给国民党送去，但英国人很清楚，交给国党接收，这笔钱多半不会流入英国的经济体系，反手只会去美国，给中共就不一样，没准可以直接用武器或物资抵扣，那样一来，这笔上千万的款子就不是汇丰的黑钱，而能洗白为财政部盈余了。
完完整整抵扣英国人也不甘心，双方在相互交涉，看是否能达成彼此都能接受的条件，但最起码这笔钱冻结在汇丰账户上，不准国民党支取，汇丰给的理由是中英正在商讨承认问题，有关款项拨付要等待鄙国政府明确指令！
这一手冻结后，汇丰就能心安理得地拿去放贷、周转、赚钱。目前中英进出口贸易的信用证和银行保函都用这笔钱做担保，英国商人有恃无恐往大陆送货，反正收不到钱就从汇丰这划扣，不怕你赖账！
但他们也承认：共产党中国目前在商业领域还是有信誉的，付款及时、完整，海关申报便利、清关快捷，既不勒索贿赂或回扣，也不故意在意识形态上刁难、盘诘，与我们从前所见大不相同！
主席点点头：“英国的矛盾心态我能完全理解，双方再深入谈一谈，适当时候让前方直接提交清单让英国人开价嘛，只要能收到钱，我觉得英国人应该还是会放行，这不武器就已送过来了么！苏联这边谈得怎么样？”1
“谈得不太行……”
总理道，“空军谈判进展还比较顺利，我们提出要购买高射炮、探照灯等防空装备的请求已批准了；购买雷达的请求经过艰苦谈判，苏联方面同意出售6部并给予技术顾问指导，但价格比较贵，也不是最现代化的类型。
海军这边进展不大，莫斯科不同意出售军舰，连驱逐舰都不太愿意，更不用说潜水艇了。
他们只同意出售浅水炮艇、岸防火炮、水上飞机、反潜拦阻索、水雷等不太重要的设备，甚至还暗示我们不需要组建海军舰队，可由中央邀请苏联太平洋舰队入驻大连、旅顺、青岛甚至上海等港口，帮我们抵御国民党海军……”1
主席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其余众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不过都没吭声。
总理道：“当然，少奇同志也说这是下面谈判人的主张，并不是斯大林同志本人的倾向性意见，考虑目前分歧较大，海军谈判暂时告一段落，已安排人员去波罗的海、黑海考察舰队、船厂、码头等，看后续能不能有所改善。
少奇同志的工作重点转移到和苏联谈判2万辆卡车引进和设厂问题……”
总理说这句话时帮莫斯科打了马虎眼，真实历史上，斯大林一直到死为止都不肯放弃旅顺、大连两个海军基地。2
直到赫鲁晓夫1954年访华时为争取中国对他出任苏联最高领导人的支持，才同意完全撤军、交还两个基地并把所有剩余的物资、装备包括船厂等以比较优惠的价格卖给中国。2
至于闹长波电台和中苏联合舰队的事，那是赫鲁晓夫地位稳固后的想法，和1955年的情形又不同。
现在苏联赖着不走，还说要把太平洋舰队派过来，明显带有斯大林的行事风格！
“问苏联求购海军装备的事先缓一缓，容易的先谈，我就不信，没了莫斯科的钦差大臣，我们连海军都办不上？”
主席嘴上说得云淡风轻，手里却把空无一根香烟的烟盒狠狠揉成一团，由此可见他不满的情绪。
还没等他继续伸手拿出新香烟，林冠华已眼疾手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包开封的中华递过去：“抽我这个，华子！”
主席楞了下，笑了：“小林，我记得你不抽烟的啊，可别被我们带环了呦。”
“不抽不抽，特意给各位领导准备的，大家都尝尝……”
说罢，他掏出一整条中华分了起来，分到陈副总理时，对方暗暗竖起大拇指称赞林冠华时机掌握得好：一方面恰到好处地把香烟推了出去，另一方面又缓解了主席的情绪，要不然再说下去没准他要拍桌子骂娘了。
于是乎，会议暂停，大家都开始吞云吐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