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天下何人不通共？
虽然帕克·格林和施贵宝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赚钱，并不见得真心认同共产主义或社会主义，但舒自清认为，与那些盲目排斥中国、排斥共产主义的美国人相比，他们的态度不但友好且处理方式非常实用主义，这就足够了。
毛主席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眼下的施贵宝和帕克·格林就是可以中国可以团结的对象，双方不但有合作经历，还有共同的利益基础，这就足够了，真把帕克·格林发展为地下党员反而破坏了默契。
“我们把药品看成是治病救人的必需品，他不分共产主义还是资本主义，这是起码的人道主义。这些都没问题，我们可以按商业原则来处理，但施贵宝董事会能同意您的建议么？”
“这我得做下工作，毕竟今天我见到的东西完全超过了之前对我的授权，容我先回趟美国，等董事会拿出妥善的解决办法、采购意向再与您具体沟通。”帕克·格林道，“如果有意向，下次我会把具体的采购数量、交货方式、期待价格与品种规格一起和您谈。不知华北制药现有产能如何？”
舒自清沉吟道：“青霉素每个月输出300-500万瓶没问题，链霉素可考虑百万瓶，避孕套我们一般以一打为1盒，一个月30万盒起步吧！”
“那我就以500万+100万+30万盒的数量让董事会评估报价，我乐观估计能够成功，当然，样品您得给我，否则他们有可能怀疑……”少倾他又补充道，“如果他们不同意，那我就不在施贵宝干了，我跳槽出来单独组建公司并注册品牌，我愿意充当华北制药的代理商，我觉得我能在美国一年卖1000万！我很看好这家企业，嘿……我甚至想买点他的原始股！”
“我等会给您一套全新的样品，我们承诺合作后生产的产品与样品一模一样，贵方可以安排质检。”
舒自清道，“很欢迎您和夫人来北京访问，目前香港与北京间有正常航班，我可以给您一份介绍信，保证您来去自由，护照和签证问题您可以委托华润帮您办理，我们对朋友还是很友很好的，无论他是否信仰共产主义。”
当帕克·格林获得了满意的答复，兴高采烈地返回美国时，他的同胞、贝尔实验室专家，威廉·肖克利已快到情绪失控的边缘。
这2个月来，依靠着吴福成提供的高纯度硅片，他的人生如同开挂一般，各种各样的论文和研究报告充斥着全美学术刊物的核心位置：
什么PN结效应与应用，什么锗晶体管与硅晶体管对比，什么二极管、三极管与半导体表面技术，什么区域精炼……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结论和新名词层出不穷，再次让他成为整个舞台的中心。
他一个人发布的关于晶体管技术的独创性论文，是全美乃至全球其他人的总和！
这次他汲取了上一回的教训，再也不搞多人小组了，所有文章，只要是他的思路、他的创意、他的构想，一律都只有他威廉·肖克利的大名，顶多再附加个贝尔实验室。
他也知道吃独食会惹来争议，所以用人时都特意挑选过，那些有名气或已有一定地位的研究员他统统不要，给他打下手的全是实习生、访问进修学者或干脆就是尚未毕业的博士生，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正式研究员，也都是很好说话，对署名与否完全不在意，只要求能接触前端科技的狂热分子。
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充当独裁者的快感。
金钱上他毫不吝啬，把所有项目经费都发了下去，自己分毫不取，唯一要求就是必须007加班，24小时连轴转，当他在台上激情四射地发表演说时，这些实验室工蚁都累得睁不开眼，甚至直接在会议现场睡着了。
1950年4月2日，贝尔实验室及其母公司AT&T赞助了一次学术会议，重点是推广并共享晶体管技术。
40家机构应邀参会，每家各自支付了25000美元专利授权费，同时派出50多位代表参加为期5天的晶体管技术研讨会，里面既包括通用电气（GE）、美国无线电公司（RCA）这样的巨头，也有当时还是小公司的德州仪器（TI）和索尼。
不要以为贝尔实验室在做善财童子，这些技术虽然授权这么多公司用，但2.5万美元只是入场费，只代表你有资格入围，后续有关专利要单独算钱，同时光出钱也没用，你还得把自己的独家技术拿出来给贝尔实验室做交换，如果你实在没有亦或者贝尔看不上你的技术，那今后授权费就会略贵一些。
吴福成第一次出售硅片的那100万美元，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贝尔实验室收回了成本，还白得了众多专利和学术荣誉，美国人属实把专利这游戏给玩明白了！
在这次会议上，威廉·肖克利是所有人的关注中心，光他一个人的学术报告就占了整整2天，所有人都恭维他，承认他是晶体管领域的权威和泰斗，用巴结的语气希望他抽空去本公司走访一二，指点那些还没开化的研究员尽快在新领域中取得成果。
肖克利完全有理由感到得意，同时又有点心虚，因为硅片用完了，而答应送硅片的吴福成还没到！
吴福成和他的第一笔交易是2月4日完成的，前者承诺60天内送到第二笔货，肖克利满心以为存货可以撑过这次学术会议，谁知道手下干活太卖力，在开会前一天把最后剩下的一点硅料也用完了，让他唱起了空城计。
他还没办法对某些产品进行重熔后改建，因为这些成品要在学术会议上进行展示并公开探索新场面，重熔倒是容易，新货呢？
他联系了两次，得到的答复都是：“先生，我会恪守规定帮您搞到手，但路上确实不好走啊，60天不是还没到么？”
肖克利终于想起今年2月份只有28天的悲催事实，气得当场骂起了FXXK，但也没任何办法，只能继续等。
终于，在当天最后一个报告结束的会议间隙，有人急匆匆跑进来，在他耳边附言：“新货到了！”
他立即跳起来：“在哪里，快，我要马上见到他！”
其实，吴福成手里早就捏着硅片，但因为还要忙于采购，同时需要再吊一吊美国人的胃口，故而迟迟不放出来，眼看火候差不多了，真不拿出来的话没准肖克利会暴走，所以选在这个关键时刻交货。
肖克利喘着粗气，仔细端详着两块高纯度硅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兴奋劲简直比瘾君子找到了大麻还要嗨！
“下次您应该再早一点，如果你今天再不拿出来，我差点要拿枪去抢了！”
“我会尽力的，博士！只是我真没想到您的进度居然这么快……”吴福成拍他的马屁，“那些论文发表后，他们都称赞您是晶体管时代的牛顿！”
这句恭维让肖克利满脸红光，不再计较送达日期，再说，确实也没超过60天不是？是自己心急了啊！
他拍拍吴福成的肩膀：“牛顿什么的就算了，我们还是考虑爱迪生的场面吧，将来和我一起干啊！”
“那必须的！”吴福成小声道，“但我和您的差距实在太大，能不能容许我学些新知识，以便能跟得上您飞跃的步伐？”
肖克利哈哈一笑：“我们正在开会，你也一起听吧，我给你搞个贝尔实验室的通行证，算实验室助理，万一有人问，你就说是我的学生。等会议全部结束后，会议资料你也可以搞走一份，要知道，大部分东西都基于你提供的硅片搞出来的！”
按上次约定，硅片是80万/片，因已提前支付了20万，剩下需要支付140万，但肖克利一心牵挂着后续众多的项目与专利，想办法说动了上面，同意再预支30万给吴福成，唯一要求是下次至少提供3片，同时价格压为70万/片。
为让外聘研究助手这名头看起来恰如其分，肖克利单独给吴福成安排了1万美元的支票，这在1950年代的美国已算是非常不错的研究员助手年薪了，很多正经的大学讲师也不一定拿得到。
吴福成没太讨价还价，国内交代了，重要的是安全和把这些钱花出去，稍微少几万美元并不太要紧，肖克利先给了一堆技术资料，又提供了出入贝尔实验室的便利，还单独给了1万美元薪水和“编外学生”的身份掩护，在吴福成看来价值远大于那几万美元。
弄到钱的吴福成一边专心听学术报告，一边留意在会议间隙与参会代表们攀谈，很快混了脸熟还拿到一堆名片，虽然中美意识形态不对付，但他毕竟是清华毕业的高材生，能接得上话，还有肖克利弟子这块金字招牌，大家都觉得非常正常。
一来二去后，他这身份真完全坐实了，以至于实验室其他人都认为吴福成就是肖克利先生的得力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