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爆裂（13）

听说苏军先头部队要借道过境，驻边境的捷克军队纳闷了，这没接到任何通知啊，当机立断上报。

苏军虽着急，但没硬闯，下面没收到命令是常态，和边境守军过不去没啥意思。

过境捷克需要对方协调公路、铁路等大量设施，不是随便推过去就行的万一捷克基层不合作，难不成还先就地接管甚至再打一仗？

但苏军自己确信借道肯定可以，上面已沟通好了，有暗示，有默许，无非指令还未下达。

唯一需注意的就是不要让捷克人发现隐藏在苏军里的东德部队，这是司令员同志的原话。

消息一层层报上去，20分钟后紧急电话就打到了捷克国防部长博胡米尔·洛姆斯基大将这，他听到消息后甚为惊诉，没人和他讲过这件事，也没任何思想准备。

他一方面要求部队稳住苏军，不允许苏军随意借道，必要时可开火抵抗；另一方面又赶紧联系胡萨克、威廉·西罗基、杜布切克等人，商议应对办法。

他本人是坚决反对苏军借道的，苏军通过不可能有好事，这在赤裸裸破坏捷克的中立。

令洛姆斯基大将震惊的事发生了，从总统、捷共第一书记胡萨克这里获得的指示是“默许苏军过境，不要声张”，

而从总理、原斯洛伐克第一书记威廉西罗基处获得的告知是“中央没有决定，需开会讨论”。党内一、二号人物对这件事表态首先就不同。

又过了10分钟，三号人物，现任斯洛伐克第一书记、捷共中央书记处书记杜布切克亲自找上门来，要求洛姆斯基坚决抵制有关命令，绝不允许苏军过境，这会破坏中立，将捷克拖入战争中。

“杜布切克同志，您得告诉我，中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洛姆斯基大将不解，“为什么下面人表示苏军口口声声说我们已事先同意过境要求？为什么胡萨克和西罗基同志给我的答复完全相反？”

“我也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国防部私自允许的。”

洛姆斯基忽地站起来，神色激动道：“这不可能，华约驻扎的空中力量上次动用我都向中央进行了汇报，我认为不妥，最后大家说飞机就默许了，我还以为中央这次也….”

“现在问题大了…

杜布切克沉吟片刻，“有波拿巴分子试图绕开中央正常决策流程体系，私自勾结外国，洛姆斯基同志，党中央能信任你么？”

洛姆斯基犹豫了下，最后道：“我站在国家和人民一边，不赞同卷入这次战争，更不愿意让苏军入境，那很可能导致国家被外国势力所控制………….”

“做好万全准备吧，我们马上要召开政治局紧急会议。”

特殊时刻，洛姆斯基大将的政治取向扮演了很重的分量。

当捷克还不是社会主义共和国时，他就在捷军效力，后加入空军，并于1947-1949年担任捷克总参谋长，随后于1950年入党。

说白了，他对苏联体系那一套的认同度其实一般，更像个纯粹的职业军人。

历史上布拉格之春发生后，他也强烈反对并试图反抗，最后胳膊拧不过大腿，即便如此，他直接宣布辞职并退役，不想与苏联控制的当局合作。

20：15，捷克政治局紧急会议召开，胡萨克这才向政治局同僚披露了前次葛罗米柯会谈内容及他“默许”的态度。

本以为这样解释完，苏军也已在国境线上，政治局会捏着鼻子同意既定事实，大不了做一次自我批评，表示没多方面考虑。

但他显然低估了政治局的反应，所有人都火冒三丈，一个个站起来批评他。

杜布切克调子更高，认为胡萨克是严重的独裁倾向、左倾冒险主义和波拿巴分子，在拿国家和人民的命运开玩笑。

胡萨克脸色大变，愤然道：“你们以为我愿意这样？苏军大兵压境，如果不答应莫斯科要求，下一个遭的可能是我们。

不答应借道，大不了他们绕行波兰、白、俄罗斯，一样能到匈牙利前线，而我们却白白得罪了莫斯科。”

“既然能从其他地方绕道，为什么非要从我们这里走？这是赤裸裸破坏中立，使事态不可控制。本来这场冲突就不该发生，现在更不应该借道。”

杜布切克反唇相讥，相互拍起了桌子。

吵了15分钟，双方谁也不能说服谁，杜布切克干脆提议直接罢免胡萨克的第一书记职务并紧急改选。

胡萨克勃然大怒，反过来以没有大局观为由，要求撤销杜布切克一切职务。

威廉·西罗基提了折中意见：立即发电，要求莫斯科通报有多少人过境，过境后从哪里出境，需占用多少时间的道路、铁路，是否需要捷克提供配套物资，表示捷克中央将就这件事进行紧急讨论，在收到明确答复后2小时后回复莫斯科。

捷克政治局紧急休会，先召见大使并安排驻莫斯科大使觐见葛罗米柯。

莫斯科同样着急得不行，国防部一度准备让部队强行闯过去，顾虑到后勤和补给路线完整暴露在捷克火力下，闹翻了对部队并无好处，便让部队加速向边境集结并等候捷克的放行指令。

休会间隙，杜布切克等人找到威廉·西罗基，认为这样下去不行，无论决策流程还是国家利益都受到了严重侵害。

西罗基沉声道：“国防部什么意见？”

“洛姆斯基同志说，让他下令放行，必须有中央和政府给予的明文指令，否则他认为这是乱命，不予执行。”杜布切克道，“另外，他表示．……表示后面的话没说完，几个人都相互交换了下眼神。

西罗基当机立断：“立即通知纳吉同志和中国方面，让他们心中有数。

布拉格时间21：30，边境附近的苏军已超过2万人，坦克部队也装车出现了。

几分钟后，莫斯科回电到了，表示大概过境十几万，重点确保华约侧翼安全，防止战火蔓延到捷克境内，承诺苏军不会越过国境线向匈牙利进攻，希望捷克能切实履行华约组织有关义务。

电文再次表示，这件事葛罗米柯同志已和胡萨克同志事先有过沟通，当初他也答应履行华沙条约义务，所以才如此安排，并非搞突然袭击。

这封电报令所有政治局委员都忧心

，包括胡萨克本人也被吓住了。

他一直以为苏军大不了借道过几个师、几万人支援下匈牙利方面，哪晓得一口气要十多万，还要留驻在边境“威慢”，这不等于说这些苏军都停留在捷克境内？

21：45，随着越来越多的中央委员紧急抵达会场，捷克中央临时会议在极端紧张的气氛中召开，会议一致表决通过对胡萨克的职务罢免案，并提交下一次中央全会追认。

本要选举老资格的西罗基兼任第一书记，他考虑了一下，提议更年轻的杜布切克为第一书记，获得临时会议认可，后者紧急上任。

胡萨克派虽竭力挣扎，但等看到洛姆斯基等高级将领派来的荷枪实弹的警卫，明白大势已去，放弃了无谓挣扎。

随后，杜布切克以新任第一书记名义下令，要求坚决阻止苏军过境，军队立即紧急动员以便应对突发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