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末路(22)

自陶铸以降,监察委左派当道,只有大左派和小左派，没有非左派。

表面上是左派，内心是不是左派不得而知,但最起码外在逻辑是这样。

林冠华认为，传统左派虽然实务不行，都是嘴炮,但不能说毫无用处,最起码可以整人，尤其折腾有经济错误和不正之风的右派应该很有乐子。

他认为这属于以毒攻毒，算组织肌体的自我修复。谢富治被干下去后，杨尚昆不就得去查李韶九肃反案么?

但凡有得选,他都不愿意去办,谁都知道当年站在李韶九背后的是谁,但如果他再不办，拖上一年半载,斯小林就要办他了。

他现在很恐慌这点,大讨论时"三羊"相提并论，此前周扬已倒了，杨尚奎马上就要退休，自己估计就是众矢之的。

他深深后悔，不该在大讨论时投机，以至于得罪了斯小林。

万万没想到主席居然在常委会里这么弱势,动不动就是1∶6，但凡知道真相都不敢赌。

更糟糕的是，进入1967年，少奇的身体每况愈下，肺炎治好了刚出院没多久，冠心病、糖尿病相继加剧，虽然糖尿病用最先进的胰岛素治疗,依然遏制不住恶化态势。

很多大型会议，他都因为要治疗而没法参加，就算勉强参加，很多时候也不讲话，必须要讲的时候也气喘吁吁、虚弱不堪。

十大开幕到现在还不满2年，身体机能严重衰退乃至脑组织软化都明显表现了出来。

主席比少奇年长5岁，身体好得多;和少奇同龄的总理、彭总等人,身体也比他强,目前这样子只能说比任书记最后阶段略好，但问题现在才1967年4月,距十一大开幕还有整整3年半。

很多高级干部认为，如果主席正常退休，少奇哪怕熬过十一大也很难当一届一把手，不是给不给的问题,而是身体根本就撑不住。

总不能新一把手上任没2年就去世吧?

退一步说，就算不去世,天天在病房开政治局常委会也不行吧?

斯小林接任军委副主席,在林、聂两帅配合下在万生岛当总前委书记传递了更多信号:兵权也提前掌握在了斯小林手中。

几乎所有海军、最精锐的军委快反部队、直属陆军野战军、空军核心兵力乃至总后、总装、国防科工委、军工体系都在总前委手里捏着。

经济更不用说,一直都是斯小林掌握的基本盘,财政和金融系统更唯他马首是瞻。

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总书记不仅仅具有接班人地位，而基本上明确十一大开完就要接任一把手。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主席的位置怎么摆。

是真像董老、老总—样彻底退休,还是拥有其他看上去不那么显赫的职务而继续保持影响力?

这是特别敏感的话题，没法细说也没法讨论，因为你也不知道主席到底怎么想。

也没人敢问斯小林，如果你问，他就会推少奇，这才是党内第二人嘛。

就陶铸内心而言，其实同样出离愤怒，一个上将管不住儿子，不但被CIA拉下水，还出卖了那么多情报，正值大战关键时刻，万一情报泄露导致失败,将来算谁的责任?

上一个机要文件乱放，涉嫌间谍案的陈伯达还在秦城呢!怎么又出来个乱整机要、走后门的上将兼中央委员?

—个高级干部连文件和儿子都管不好，能相信他把工作和部下管好?

面对彭总的抨击，陶铸只能全盘答应下来:陈再道的案子由杨尚昆（监察委副书记)、王从吾(政法委副书记)、段苏权(军纪委副书记)联合组成专案组审查,他带领监察委,按林冠华的要求,对全国高等教育招生的不正之风全面监察，倒查15年!

等全国重点院校监察告一段落后，再由各省监察系统对地方院校进行监察，同样也需倒查15年。

听他这么说,彭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然硬邦邦道:“这还差不多，但光这还不够，总书记没亲自批示的问题，你们也要监察。”

陶铸万分无语，彭青天还要加码?

又不敢反驳，只能硬着头皮道:“彭总认为哪里还不够?”

“违规提干的问题也要一查到底!”

彭总道,“高中文凭、入伍3年的小兔患子在军区机关提干，这走了多少野路子?

军队要提干就三条路:中专以上毕业文凭分配进部队就有干部编制，这他一个肄业生肯定不符合;

—线基层的业务能力，他一个军区机关的凭什么?

其他重大立功表现，就这吊儿郎当不学好的样子，能有什么立功?哦，在CIA那里倒算是立了功。

这事也得细查!把全军违规提干的事全捋顺了再说,请托的，受托的，伪造材料欺骗组织的,统统给我拉下马来!

他妈的，下面普通战士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万里之外去非洲、去中东一刀一枪拼杀都未必能博个当干部的机会，他们倒好，轻轻松松在省城机关大院里就把纨绔子弟给安排成干部了?

过几年是不是还得吹根正苗红、将门世家、进一步提拔重用?

你们监察委天天扯淡抵制资产阶级自由化、空谈反击右倾主义，如果连这种事都干不好，我看连资产阶级当权派都不如!

林老师说得没错,科举舞弊,满门抄斩,那还是封建时代呢!我们共产党执政,如果用人不公、教育不公,那和国民党有什么区别?“

碰头会上，不仅在京常委们都在,政治局委员们也在，听完老彭拍桌子发飙,主席气得脸都是黑的,但毫无办法。

间谍案历来都是大案，更别说陈东平上来就直扑电视中继制导这种要害玩意!

他倒听总理介绍过斯小林准备用这玩意钓鱼，看科研和军工队伍里有没有不安定因素,没想到军工稳得很,这把鱼饵却先把上将之子给钓出来了。

更没想到,关于抽调武警充实野战军、高级步校受训军官提前返回部队参与作战这种绝密程度的消息,他和肯尼迪的掌握水平居然一样!

脸上火辣辣地疼!

斯小林年年"曝光"美国机密,扇美国总统脸的滋味,现在终于切身感受到了。

他还能怎么说?说

斯小林、彭青天都说要监察委―查到底了,他也只能顺水推舟，让监察委去干这些活。

中央有了基调还组成专案组，接下去的事就好办了∶—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