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痴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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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妃一句话就让刘知蝉安静了下来。对啊，便是自己早就知道又能如何？此行离开兴庆府其实不是刘知蝉和叶双城的本意，而是在孙昱窈联姻压迫下不得不向朝堂上的儒家人做出了妥协。这世上有些事本来就不是你想做才去做的。
看到刘知蝉的神色，剑妃心中也不愿意继续逼迫。“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做，有些事情需要叶双城那小子自己去做。你做好你的，也要相信他能做好他的。”剑妃盯着刘知蝉，出声安慰道。
刘知蝉默默点了点头，随后脸上浮现出一丝隐忧，“前辈，如今公子仪都已经插手塞北之事。这塞北郡将来到底该如何自处？”
过去的刘知蝉还能看透这天下事，但是登得越高看得越远，刘知蝉便发现自己遭遇到疑惑就越多。三秦右相公子仪，这是天下人皆知的圣人，他与三秦左相商君并称秦地双壁，带领三秦郡从最初的荒莽之地一跃成为百圣朝诸郡的顶峰。在之前，刘知蝉觉得这样一个圣人距离自己很远，可今天她亲眼见了，心中才感受到了压力。
虽然仅仅是一道令牌，但是那如山岳般的气息却还是压得刘知蝉喘不过气。甚至刘知蝉觉得，这公子仪要远远比梦河君更加可怕。
刘知蝉因疑惑而向剑妃讨教，但她却看到剑妃在听到这个问题时也带着淡淡的茫然。
“这天下十二郡虽然都是百圣册封，在品秩上来说，塞北郡王与三秦郡王并没有察觉。可你觉得，事实当真如此吗？”剑妃面色忧郁，看着刘知蝉问了一个问题。
刘知蝉思索片刻，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虽然同属一郡之地，但塞北是百圣平定天下之后才册封的一郡，在这之前塞北一地都被中原几郡称为化外之地。其他郡国虽然也是百圣朝成立后才册封，但在这之前却已经受百圣教化，得到诸子百家道统。而塞北却没有，所以百圣才会派一个叶家过来管教塞北。”剑妃轻声叹气，缓缓道来。
“在天下十二郡内，只有塞北郡底蕴最浅。东海边的齐鲁郡有上阴学宫，中土长安郡得帝王大道，三秦被法家经营多年，而巴蜀一郡不仅有纵横家一脉，还得到了大理佛国的支持。”剑妃用手轻轻蘸了蘸桌上茶水，随手在桌面上画下百圣朝的地图轮廓。
“巴蜀孙昊、三秦嬴缺，这两郡郡王都是圣人，其手下更有圣人相助。”剑妃说道，“而我塞北一郡，除了梦河君之外便再无圣人了。至于你的师父刘午阳，其心在道家，而那公孙拓，其实不过是上阴学宫的一个书生。”
“所以说，这天下十二郡，就属我塞北最弱？所有人都在谋划着塞北一郡之地？”刘知蝉听着剑妃的话，缓缓琢磨，“巴蜀与三秦要在塞北迈出一统天下的第一步，而那上阴学宫则想把塞北郡变成儒家的天下？”
剑妃静静凝视刘知蝉，眼中带着一丝怜惜，“你现在知道叶双城那小子看到的是什么了吧？他看到的不是天下教化、百家争鸣，而是暗潮涌动，豺狼横行。”
“那典狱司的刺客，为什么要杀我？”刘知蝉继续问。
“公子仪想要刘午阳与塞北郡离心离德，甚至想要刘午阳怀恨叶双城，干脆出手杀了他。”剑妃开口说。
听到剑妃的话，刘知蝉想象了一下，只觉得这场景若是真的发生，那真的是恐怖至极。“那我一定要活得久一点。”刘知蝉嘟囔着说了一声，随后她抬头看到剑妃一脸古怪地望着自己，觉得有些尴尬。
“我以后一定小心行事。”刘知蝉低着头嘟囔着。
“现在的塞北有太多人想你死。儒家、三秦、巴蜀，他们都想你死，都想看到塞北支离破碎。与他们相比，梦河君反而会对你友好些，毕竟在这般局势下，梦河君可不希望看到一个支离破碎的塞北郡。”剑妃对刘知蝉说。
这话说出口，刘知蝉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要知道刘知蝉当初经历生死危机可全都是拜梦河君所赐，但现在剑妃却告诉她，当今的塞北对她最为无害的却只有梦河君。
似乎是觉得方才所说的话题太过沉重，剑妃沉默了片刻，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说话。“其实你现在做的很对，如今的塞北郡，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你要得就是替叶双城收复更多的人心，就像如今的钱家这样。”
听到这话，刘知蝉淡淡笑笑，心情要好了一些。剑妃看到眼前道姑平和的模样，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她话虽如此，但真的要做到何其难？有一个消息剑妃没有敢告诉刘知蝉，想要她死的那群人中，现在可能还要加上一个武威后。
“这条路其实很苦，刘知蝉你如此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剑妃开口问。
刘知蝉因为这句话愣了愣，随后开口说，“我只想和我喜欢的男子看尽山下风光，他若是喜欢的想要的，我便帮他拿到手里。他若是开心了，那我也再开心不过了。”
剑妃静静听刘知蝉说完，看着眼前少女脸上痴痴的笑意。“可真的是个痴傻的女子。”剑妃开口直言。刘知蝉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只是傻傻地笑。
这笑让剑妃无奈地叹气，最终这个女子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罢了罢了。这世间女子无论贵贱，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就都变傻了。我与叶家也算有些香火情，就让你这般死在外面也是不好。”
听到这话，刘知蝉面露惊喜，“多谢前辈……”
剑妃不耐烦地摇了摇手，打断了刘知蝉的话。“知道就好，多余的废话不要说。”伸手将桌面上的水渍擦干净。
“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保你不死，剩下的事情该是你做的，还是要你来做。”剑妃开口说道，“今天就休息吧，你若是担心，就去看看你那两个护卫死了没死。”
刘知蝉默默点头，再次向剑妃行礼致谢，随后转身离开了客房。在房间内，剑妃默默看着刘知蝉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
刘知蝉离开兴庆府后，塞北也迎来了春天。但本该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兴庆府内却缭绕着一股压抑的氛围。当然，这氛围寻常百姓是看不到的，只有那些身居要位的文武百官们才看得见，被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叶双城与武威后，这对相依为命与塞北多方势力周旋多年的母子终于离心离德了。在刘知蝉走之前的那个朝会之后，叶双城要武威后颐养天年。这番对话是没有人知道的，只是当天晚上塞北王宫内失踪了好几个宫女侍卫。
一切的改变发生在几日后的那场朝会，朝堂百官入宫后惊讶的发现，垂帘听政十几年的武威后不见了。
是的，武威后就在那天之后消失在了百官的视野中。朝廷因此议论纷纷，不少人都觉得武威后离开朝野也是右相薛松林的要求。当然，这样的猜测没有得到任何证实，所有人都对此事退避三舍。
今日，塞北王宫又迎来了新的朝会，文武百官一同探讨究竟该如何与巴蜀周旋联姻之事。在往常，此时的武威宫一定安静无人，因为武威后在此时都会去参与朝会。但在今天，武威宫内多了几分人气，这不仅是因为武威后身居武威宫未出，还因为今天的武威宫里来了一位贵客。
武威宫内，孙昱窈安静与武威后对坐在坐榻之上，脸上带着笑意。在她的对面，武威后正在安静插花，她对待孙昱窈态度亲近，似乎是对待自己亲戚子侄。
“我年轻的时候就爱插花，但先王出了意外以后这习惯也就没了。”武威后一边修剪着新鲜的花枝，一边与孙昱窈谈心。
“武威后为塞北郡国尽心尽力，实在是我等后辈女子的典范。”孙昱窈微笑开口。
听到这话，武威后插花的手微微停顿一下，随后浅笑道，“其实这世间女子又有多少愿意把我当作典范？对于女子来说，能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就好了，这些郡国大事又有多少女子真的感兴趣？”
“这郡国大事我被迫无奈抓了半辈子，现在儿子长大了，我也该休息了。”武威后将几株春草插入花瓶内，打量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太满意，“这世间长不练习，这插花的手艺也生疏了。”
不满意自然也不必留着，于是武威后伸手将花瓶里的花抽出来丢到一边。随后武威后抬起头，看着孙昱窈开口问，“寒暄也寒暄了，云凰公主来我这武威宫内到底所为何事？”
“现在这塞北王宫，我出不去，能去的地方也不多。闷得无聊了，这才来找武威后聊聊天。”孙昱窈笑着说。
“当真？”武威后问。
“您觉得呢？”孙昱窈反问。
听到这话，武威后脸上神色的笑容凝固了下来。她犹豫了片刻，终于对周围的宫女们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下人们自然不敢忤逆，一个个维诺离开。待到偌大武威宫只剩下孙昱窈与武威后两人，武威后再次开口与孙昱窈说话，“这一次公主可以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