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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他嘶吼着让她放弃“你不许松手才是!……

雨幕连天,风啸山谷。

甄婵婼紧紧攥着油纸伞的细杆,伞面在狂风里艰难支撑,不时有雨水斜侵进来,打湿她的鬓角和肩头。

她与郑淮安一同蹲在悬崖不远处的一块巨岩下,每一次闪电划过后紧随而来的滚雷炸响,震得她心头发颤,不由自主地打一个哆嗦。

她的目光越过迷蒙的雨帘,看向悬崖边那棵孤零零的百年杜鹃树上。

树生得倔强,主干粗壮,树皮斑驳,大半根系紧紧抓住峭壁的缝隙,另有小半凌空探出,使得整棵树呈现出倾斜姿态,仿佛随时会一头栽进下方深不可测的幽谷。

最高的一根横枝上正悬吊着一把铁锹头,这是郑淮安从道观残存的杂书里看来的引雷土法。

“表哥,”甄婵婼被湿雨冷得声音都发颤,“你这法子真能引天雷下来吗?”

郑淮安也没比她镇定多少。他身上的道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听到表妹的问话,他盯着铁锹,也抱着手打着哆嗦:“古书上是这么记载的,以铁器悬于高木,雷雨交加之时,或可引天火相击。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语气里泄出一丝底气不足,“至于这东风来不来,何时来,劈得准不准,得看天意啊。”

为了凑齐清单上的奇珍异草,这一两个月来,他们三人踏遍了南诏边境的险山恶水。

郑淮安凭借着早年游历的见识,着实帮了大忙,顺利地采集到许多珍稀植株,都是他的功劳。如今册子上林林总总的要求,已完成了十之七八,只剩下最后两样最为棘手难寻的。

一是这雷击百年木,需得是树龄百年以上,再被天雷击中后,取其至阳至烈之气。

二是一枚百年蚌珠,需得是深水老蚌体内自然孕育,光泽莹润,有安神定魄之效。

后一样尚可寻访渔民重金求助,前一样,却真真是可遇不可求,非得靠眼前这般撞大运的冒险尝试。

聂峋身穿蓑衣,立在离悬崖更近些的岩石上。雨水顺着他斗笠串成水帘,蓑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他只微仰着头,屏息凝神,目光穿透重重雨幕,紧紧盯着乌云翻滚的天空。

他在等待,等待那一道自然伟力。耳中听见甄婵婼带着颤音的低语,他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近些蹲下身来。

他为甄婵婼紧了紧身上那件蓑衣,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微微发青的嘴唇,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叫你在客栈里安心等着,你偏不听。”他责怪道,“如今叫这暴雨一淋,山风一激,回去若是发起热来,可怎么是好。”

甄婵婼却抬起眼,对他笑了笑。

她伸出手,拂去他额头顺着眉骨流下的雨水。

“我在客栈等着,心里会更慌,”她瘪瘪嘴角委屈道,“七上八下,坐立不安的,只怕比在这里淋雨还要难受。不如陪着你,哪怕帮不上忙,哪怕只能远远看着,至少心里是踏实的。”

聂峋望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似有暖流缓缓淌过,驱散了风雨寒意。

他替她系好蓑衣带子,重新站起身,回到了之前的位置继续等待。

雨下得更急了。

天河倒倾,扯天扯地的垂落。

风也愈发狂野,卷着雨从各个方向袭来,打得人脸颊生疼,眼睛更是难以睁开,只能眯成缝勉强视物。

天地间一片昏暗,闪电不时划破长空,照得惨白一片,重复陷入更深的黑暗。雷声滚滚,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忽有一道前所未有的亮光,自浓黑的云涡猛地刺下。

【轰——】

【咔!】

耀眼的紫光向着那棵百年杜鹃树直直向下冲来,击中树冠,爆发出刺目的白炽光球,瞬间吞噬了整个树冠。

无数细电顺着枝桠疯狂游走,眨眼之间,郁郁葱葱的墨绿瞬间变成了焦黑一片。焦木的刺鼻味道猛地扩散开来,即使隔着这么远,甄婵婼和郑淮安也闻到了。

甄婵婼被骇得一声低呼,本能地向聂峋扑去。聂峋侧身张臂,将她结结实实地揽入怀中,大手迅速捂住了她的耳朵,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口,隔绝那刺目的白光。

他望着那棵冒起滚滚白烟的焦黑大树,心脏擂鼓般跳动。

成功了!竟然真的引下来了!

郑淮安也被这天地之威惊得半晌合不拢嘴,直到看见那雷火完全熄灭,他猛地回过神来,脸上迸出狂喜之色。

“成了!真的成了!”他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从袋子里掏出一把石斧。

他将石斧塞到聂峋手里:“快!妹夫!趁现在火刚熄,雷气还未完全散尽,速去将那最顶上的焦木砍下一段来!一定要最顶上的,受雷最纯!迟了,被雨水浸透,便失去效用了!”

聂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立刻点头。他松开甄婵婼,深深看了她一眼。

甄婵婼用力点了点头,松开了抓着他衣襟的手。

聂峋握紧那沉甸甸的石斧,足下一点,几个起落,便已靠近那悬崖边。雨水打在树干上,发出滋滋轻响,蒸腾起更多白雾。

那棵百年杜鹃,本就生长在险峻之处。它的主根深深扎进峭壁的石缝,但上方的树干却因为常年承受山风,明显向外倾斜,横着探出悬崖一.大截。被雷击后,靠近树冠的枝干焦化严重,更加脆弱不堪。

树下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绝壑,落脚处仅有勉强容下半只脚的狭窄石棱,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聂峋屏住呼吸,每一步都踏得谨慎。他先试探着踩了踩杜鹃树根的岩石,确定承重无虞,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抓住了那焦黑树干上较为粗壮的一处。入手处依旧滚烫,即便他手上早已戴了郑淮安准备的厚实皮套,那股灼人的热度依旧炙烤着他的手心。他咬紧牙关,忍住那股钻心的烫痛,脚下用力一蹬,借着支撑身体向上,另一只手迅速攀住更高处的一段枝桠。

焦木脆弱,在他身体重量和动作牵拉下,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聂峋心头一凛,迅速望向树冠最顶端被雷火正面劈中的焦木,大约手腕粗细,一尺来长。

就是它了。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单脚勾住下方一根较粗的横枝,身体向上探去,右手紧握石斧,看准位置,运足臂力,猛地挥下。

石斧的刃口深深嵌入焦木之中。聂峋手腕用力一拧,那截雷击木应声而断,被他接在左手之中。

目标到手,聂峋心中稍定,就准备原路返回。

甄婵婼看得心惊肉跳,一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见他成功砍下焦木准备回返,更是焦灼万分。她实在按捺不住,也顾不得郑淮安的劝阻,握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挪到了峭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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