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流血的皇权:楚汉争霸.上册》(27) - 流血的皇权:楚汉争霸 - 于泽俊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第二十七章《流血的皇权:楚汉争霸.上册》(27)

将星陨落

刘邦进了定陶城,本想先和项羽一块儿去见项梁,走到半路,远远地看见夏侯婴在和人争吵,于是就让项羽先走一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刘邦到了跟前,双方还在吵,夏侯婴道:“我们只是借宿,又不妨碍你什么,为何这样凶?”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叉着腰堵在门口,身后站着一位老者。姑娘道:“借宿也不行。你们大军进城时有约法三章,别以为我不知道。军队驻城外,当官的住官府,不准住在百姓家,对不对?你身为将校,为什么不遵守军令?你马上带着你的人给我走开,否则,我到项将军那里去告你们!”

那姑娘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张樱桃小口说话甚是伶俐,夏侯婴说一句,她倒有十句在后面等着。夏侯婴耐着性子说道:“你知道在你这里借宿的是什么人吗?”

“我不管他什么人,说不行就是不行,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你找别人家去吧。”

“你这小丫头好不识抬举,我这么好好跟你说都不行,我可来硬的啦?”

“你敢!你长了几个脑袋,敢违抗项将军的命令?不怕死你就来,照这儿砍!”姑娘指着自己的脖子说。

“小姑娘,你别一口一个项将军来吓唬我,我还就不怕。项将军他偏偏就管不着我。”

“你也不要吓唬我,你才多大个官,项将军就管不了你了?”

“告诉你,姑娘,今晚来这里借宿的是刘邦刘大人。沛公刘邦,你听说过没有?”

“没听说过。听说过又怎么样?刘邦有什么了不起?就是他本人来了,该不借照样不借,不信你把他叫来。”

“不用叫了,我就是刘邦。”刘邦就在夏侯婴身后站着,夏侯婴只顾了和姑娘说话,没注意他的到来。姑娘听说他就是刘邦,一下愣住了。这时,那位老者从姑娘身后闪了出来,说道:“原来是刘大人,快快屋里请!”

刘邦看那老者眼熟,仔细一看,竟是当年在地头给他算命的那位老先生,老先生也认出了他,两人几乎同时喊了起来:“原来是你!”

老者拉着刘邦的手进了院子。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前后共有两进房,正房是标准的一堂两内式建筑,中间是一个能容纳十几个人吃饭的厅堂,两侧一边一间卧室,与厅堂组成一个凹字形。秦汉时期的民居大多如此,单调但是实用。后面一进房是一字形,也是三间。院子东面是猪圈、厕所,西面是厨房。两个家人,男的在喂马,女的在择菜。连续多年的战乱,定陶城里能保有这样一套院子的人家不多。夏侯婴之所以选中这里,是因为沛军进城晚,城中的官府衙门和那些豪门大户的房子都已经被楚军占了。唯独这家院子还像点样子,所以就想把刘邦的住处安排在这里。

老者和刘邦进了厅堂,厅堂正中间是张案几,一面放了一把椅子,地上摆着一架琴,擦得闪闪发亮。刘邦伸手拨弄了一下琴弦,那琴发出悦耳的声音,老者问道:“先生会弹琴?”

刘邦道:“我哪会这玩意!不过这声音倒挺好听。”说着,像个老熟人似的在案几旁坐了下来。老者坐在案几的另一边,说道:“早就听说刘大人率领了一支仁义之师,没想到竟是你呀。”

“还多亏了您老人家,当初您那一席话给我增添了不少信心哪。”

“老朽了,没法像你们一样上阵冲杀啦。不过尽些微薄之力还是应该的。”

“这么说老者是知道我要造反,前来给我打气的?”

老者笑而不答。刘邦又问道:“那我倒要问问老人家,那日给我看相,说的可是真话?”

老者依然笑而不答。这时,姑娘把茶端了上来,刘邦道:“姑娘好厉害的一张嘴,我看我那几员大将加到一起也说不过她。”

“这是我孙女,叫玉君。从小任性惯了。玉君,还不快给刘大人谢罪?”

“诶!谢什么罪呀?姑娘说得对,本来就不该做这种扰民的事情,是我的部下没规矩,我还得让他们来给姑娘谢罪呢。”刘邦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玉君。这会儿玉君的气已经消了,脸上恢复了平静,还带着几分羞涩,粉红色的脸蛋如熟透了的蜜桃,两道弯弯的眉毛又细又长,长长的睫毛下面闪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尖尖的俏鼻子仿佛象牙雕出来的一般,两片红红的嘴唇秀丽可餐,一头黑发高高地绾在脑后,显得十分利索,泛着光泽的前额透露出聪慧。刘邦不禁在心中感叹,天下竟有这样美丽的女子!

“就是嘛,明明是他们不对,凭什么让我给他们谢罪?”

“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这争强好胜的脾气得好好改改。老子曰:柔能制刚,弱能胜强。你这样一味地逞强,将来要吃大亏的。有时间好好读读《老子》,对你会有好处的。”

“我才不读呢。一天到晚之乎者也摇头晃脑的,跟傻子似的,留着您老人家自己读吧。”

老者见夏侯婴等一群人还站在院子里,便说道:“都进来吧,今晚就把这前房腾给你们住,我和孙女住后面。”

玉君道:“那不行,刘大人要住可以,其他人一律不许进来。”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惯得不成样子了。还不快到厨房帮着做饭去!”

刘邦道:“玉君姑娘说得对,不让他们住。夏侯婴啊,你们自己找地方去吧,不用管我了。”夏侯婴要给刘邦留几个人,刘邦挥挥手说不用,夏侯婴有点儿不放心,临走,还是在大门外留了两个侍卫。

送走了夏侯婴,玉君到厨房安排晚饭去了,老者重新坐下说道:“这孩子还没成年父母就去世了。我经常在外云游四方,没有好好教育,就惯成了这样。”

刘邦道:“我看挺好,不就是厉害点儿嘛,厉害点儿不受人欺负。哦,我还忘了问老人家尊姓大名?”

“敝姓戚,早年曾在齐国宫廷里做过乐师,后来我儿子继承了这一行。谁知他才干了没几年,秦军就打到了家门口,这孩子是个烈性子,扔下乐器,参军抗秦,死在了战场上。”

刘邦听了老人家的身世,跟着唏嘘了一阵,转而说道:“老人家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在下倒想拜先生为师,不知先生肯不肯到我军中来,行军打仗时能随时帮我出出主意。”

“老朽已经不中用啦。再说,你这样的学生岂是老夫能教得了的?老夫才疏学浅,还要继续出去游学,只是孙女还未出嫁,不得脱身,正好今日你来了,这也是天意……”

话刚说到这里,玉君端着菜进来了,戚公打住了没再往下说。刘邦惊讶地问道:“您说什么?您还要出去游学?您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学?”

“学习可不在年龄大小。”

“可是您既不出仕,又不从军,学那么多干什么呀?”

戚公顾左右而言他,把话岔开了。等玉君出去,又接着说道:“将军今日来,也许正是天意。玉君今年十八了,尚未婚配,老夫想许与将军做个妾,不知将军可愿意?”

刘邦正求之不得,一听这话,心花怒放:“老先生既然如此器重我刘邦,我自当善待玉君,只是不知姑娘肯不肯?”

“老夫放浪山林惯了,早就想超脱人世间的烦恼,随赤松子一游,唯独这个孙女放心不下,今日有了交代则无后顾之忧了。将军若是愿意,我来和这孩子说。”

玉君出出进进的,一会儿就上满了一桌子菜,刘邦让她坐下来一起吃,玉君不肯,戚公道:“你该给刘大人敬杯酒才是。”

玉君大大方方端起杯子,给刘邦敬了一杯,自己也干了,然后放下酒杯说道:“爷爷陪大人喝酒,我来弹个曲子给大人助兴如何?”说着,玉君拨响琴弦,弹了一曲《高山流水》。乐曲开始悠缓、舒扬,渐渐引入流水主题,就是不懂音乐的人,也可以辨别出流水的声音,之后,进入了婉转起伏的旋律,仿佛泉水汇成的小溪在山石间辗转奔流,继而转向高昂激越的旋律,似清泉出峡谷,条条小溪汇成江河,一泻千里,随后,曲调渐渐变得深沉、浑厚,让人联想到水天之际,波光粼粼的景象,临终,曲调又渐渐和缓,恰如轻舟刚过,时而余波激石,泛起层层浪花,令人心神荡漾。

刘邦并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只是觉得十分悦耳动听。玉君弹起琴来特别投入,一脸的庄严圣洁,和刚才那个叉着腰跟人吵架的女孩儿完全判若两人。刘邦一面听琴一面盯着玉君看,嘴里还一个劲地夸奖:“到底是音律世家,弹得真好!”

玉君得到刘邦的赞扬,十分兴奋:“原来大人也懂音律?”

“我哪儿懂啊,不过是听着好听。”

“大人可知道这曲名?”

“不知道。”

玉君满脸的失望:“原来大人只是应付我,哼,白弹了。”

“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礼貌?接着来。”戚公责备道。

玉君重又拨响琴弦,戚公在一边介绍说:“刚才那首是《高山流水》,这首叫作《阳春白雪》。这首曲子每一段都有个题目,现在弹的是‘风摆荷花’,接下来是‘一轮明月’……这一段是‘玉版参禅’……这段叫作‘道院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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