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流淌的岁月（6）

她是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长得清秀的女孩子，因为她穿着很不合身的衣服裤子，一双布鞋。

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因为他看见樊林向坡上走来会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樊林，你上坡上耍呀？”

“嗯，小丹，你打猪草？”

樊林自然的向她走去。

“看书么你？”

小丹看着樊林手里拿的小说，樊林脸一红：“瞎看！”

小丹绞了绞衣角，“樊林，同桌的你你能唱给我听听么？”

樊林就唱了《同桌的你》，他不自然的想起杨春，她没问他借过橡皮，她给过她小饼干。

“你唱的真好，像明星，樊林，你真有气质，很像城里的人。”

樊林莫名有点害羞，说实话有点尴尬。

哪里像城里人呢？城里年轻人梳中分头的，樊林一直都是学生头，街上老头用白布将jinghang一围，用推子一推，然后用庞臭的毛巾给他一洗就了事那种。

乡里的'芳芳发廊'他一次都没有去过，听说好像是干洗，用洗发水瓶子往头发里倒点洗发水，然后一个手抓，一个手时不时倒点水，几抓几抓，头上就抓出很多泡泡。

还给敲背，两个手十指紧扣，在头上咵咵咵的敲几下，五块钱剪一次。

小丹从兜里掏出几个李子，她递给樊林叫他吃，樊林接过来吃起来，酸甜酸甜的。小丹就看着他浅笑：“甜么？”

“好好吃的！”樊林说。

“樊林，给我讲一下这几道题。”陈开莲突然拿着一本练习册从下面走来说道。

樊林就在地上画图：“这里画条线”……。

小丹狠狠地用镰刀啄地上的茅草根。然后默默的离开。

这个十五岁不到的姑娘，小学毕业就不读书了，家里一个妹一个弟，二妹没有户口，弟交了一千六的黑人款。一千六交齐之前家里的桌子板凳都被搬完了的。

小丹小学时成绩应该和猫儿有的一拼，对，就是那个强壮的男人猫儿，四肢发达头脑也发达。小学初中都是班级第一，好多时候都是年级第一。

猫儿来的时候小丹已经离开很久，樊林在看《说岳全传》，偶尔回应一下陈开莲，她脸红红的说着班上李娟喜欢杨凯，刘虎全和周慧谈恋爱……。

她没有再提杨春坐樊林座位的事，杨春知道是樊林画的画后趴在桌子上哭。

女孩子对这些都是敏感的，包括刚才她看见樊林和小丹在一起那种亲密状态，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溜溜，陈开莲控制不了杨春，但是对于小丹，她觉得还是可以拿捏的。

猫儿跳一跳的走过来，摆动双拳，扭动身体。

“嘿哈”他嘴里嘶吼，眼神犀利。

陈开莲厌恶的看他一眼。

猫儿坐下来：“看的啥？……，你听说没有？猪鼻孔被十四娃打了，打了五板凳，猪鼻孔都没有倒桩，狗日的是个人物，刘叉口都只能给猪鼻孔当跟班……。”

这些人樊林都听说过，高楼山的廖眼镜，蓝水镇的小耳朵，新丰乡的十四娃，古溪河那一伙谁都搞不过……。

他们都扒钱，他们敲诈，他们坐三轮从不给钱，他们赌钱，他们大多时候在馆子里喝酒。

樊林知道新丰这一伙和梁平贵很熟，梁平贵的舅子就和他们在伙。

梁平贵是新丰乡派出所的，有手铐子，他们都喊他梁哥。

猫儿好像从来都不看书，但是要写作业。猫儿是个强壮的男人，但是他考试一直考第一名。

樊林想自己要是这两样他要是能占一样，要么强壮，要么成绩好，都不会觉得班上的女生高傲。可惜他都不占。

猫儿不谈论女生，不谈论学习，他只谈论周围混的，他们都吃得开。

陈开莲就说：“你跟到他们去混社，天天这个那个的，只看到别个吃肉，没看到别个挨打，没看到他们被手铐子铐起被吊个鸭儿浮水。”

猫儿都不拿正眼看她：“你懂得个啥子哟。”然后他就在地上做俯卧撑，三根手指那种。

小丹背满满一背篼猪草从下面走过，猫儿就打招呼：“丹妹仔，回去了啊？”

小丹是他大堂哥的女儿，是他的侄孙女。

小丹“嗯”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樊林笑了一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