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流淌的岁月（4）

杨驼背坐在杂货铺里面，怯生生的。

杂货铺是真的杂：镰刀、锄头、麻绳、犁头耙子加锑锅，还有汽水、饼干、白糖果子糖。外面一个玻璃柜里面摆一些五牛、红、翡翠，还有红壳子重庆——这些都是烟了。旁边有一包包的火柴，这叫一桶。也有分开一盒一盒的，叫一匣，火柴土话很好听——火草！好听是吧？外地人你不一定听得懂。

店门外坐一个女孩子，马起个脸，不看人，但是不低头。昂起个脖子，你要问脖子土话也很好听——jinghang，吊颈鬼也有土话叫吊讲鬼，所以不要纠结脖子叫啥。

女孩子穿着粉红的衣服，水灵灵的，那真是女孩子啊，十五六岁的样子，应该没有在乡中学上过初中，乡中学三个年级七个班，樊林基本都挂得起像，没见过。杨坨子穿白衣服，最上面衣服扣得板正，所以显得脖子和脸红红的。

“买一桶火草，杨佳宝”！樊林对杨坨子说道。杨佳宝是他同学，初三上学期读完就没读了，听说结婚了，应该就是这个女孩子了。

拿上火柴，樊林就离开了，上学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多少交往，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杨佳宝每天都独来独往，成功的将自己的缺陷隐藏了。只知道他家很有钱，独子，但是他基本不怎么花钱，衣服穿的很时髦的。有人偶尔会去摸一下他背上那一坨，他只会腼腆的笑笑。

总结出来说，男孩子结婚一定要早，樊林他们生产队上得有三四个老单身吧？四五十岁了。据说都是开始东说西不成的，说晚了就没结婚，成天嘴里讨论的都是女人荤段子。哪里像人家杨佳宝，带残疾，十六七就结婚了，看女方人才，那是相当的不错。你看他唯一优势就是年轻，不挑人，是吧？

樊林对结婚还没有概念，他还有两个月满十六，只知道武侠小说里好像郭靖和黄蓉结婚了，好像还有华筝也喜欢郭靖，可惜了，其实都可以娶的吧？有的小说写男女写得乱七八糟，有的描述让学过生理卫生的樊林也莫名的烦躁，但都好像没有明说是夫妻啊。

其实只有男同学的时候樊林也满嘴骚话，主要觉得这样比较男人一点。可是在女孩子面前，他觉得她们都是很高傲的。陈开莲不算，她是表姑，关键从小到大一起玩，太熟了。还有杨春，她到底什么意思呢？

樊林感到有点烦躁了。不能猜少女之心。怎么又想到少女之心了呢。听说有本黄书就叫“少女之心”。

樊林从来没有看过所谓黄书，不是他不想看，关键没有，谁都没有，包括那几个经常叼着烟卷的同学。也许老师有，但是他们给看么？班主任应该没有，毕竟她是女的，还那么漂亮。

他们每天上课，排得满满的，中午有两个小时的自习，几个男同学就跑街上看录像，刚好能看一部，和老板谈好钱。看最多的是武打片，香港的，古装片现代片，古装片反派一般都是白毛老头，主角么有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或者几个年轻女人。基本会从头打到尾。一招一式，这个猫儿喜欢。

有时候会有那么一个河里裸身洗澡的镜头，那基本是一晃而过。不过问题不大，兴趣不太在那上面。

下午到晚上，就是一节又一节的课了，语文和数学课一般都是上连堂课的。

他们证明圆和三角形，写正弦函数余弦函数；判断物理短路断路，左手定则右手定则，这边磁场那边电流方向；写作者想表达的意思，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蒜薹的薹字怎么写；区分begoingto和will的区别；人体有多少块骨头，肝脏在什么位置；一斤生石灰放水里能生成多少熟石灰……。

晚自习时不时就有女同学趴在桌子上嘤嘤的哭起来。

周末回家是愉悦的，猫儿会给他汇报蓝水或者新丰帮派之间的新事情，是的樊林认为是汇报，因为樊林一般插不上嘴。陈开莲会给樊林透露班上女孩子的八卦，不过信息很少，樊林其实也不上心。

他一般只顾看路两旁的景色，百无聊赖。

猫儿假如兴趣来了，还会把一根手指放嘴里吹叫叫，声音清脆响亮。樊林不会，他只会把下嘴唇捏起来吸气，也会响，但是就没有那么响亮，有点尖利，不够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