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
爱人
春节假期的风带着点料峭的冷,两人站在初相见的路口,终于卸下了一路的奔波与惦念,释怀地抱在了一起。
甘甜从包里掏出那枝玫瑰,花瓣上还沾着点露水——刚才在街角被小贩溢价20卖给她时,她也没多想,大大咧咧地付了钱,只当是过年添点红。
此刻递到简云逸面前,倒显得有了几分郑重。简云逸把玫瑰凑到鼻尖,深深吸了口气,那股带着晨露的清甜钻进肺腑,他眼睛一亮,像个得了糖的孩子,“这味儿真鲜!比花店卖的那些香多了。”
甘甜被他这副模样逗笑,刚才那点莫名的酸涩也淡了,“说是刚从花圃摘的。”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这样见着你,我的小甜甜。”他接过玫瑰,指尖碰到她的手,又把人抱在怀里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欣喜。
“嗯嗯。”甘甜应着,把脸往他外套里埋了埋,闻到熟悉的皂角香,鼻尖忽然有点酸。
“总算结束了,我们也熬过来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里带着松快。
甘甜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是结束了,可异地恋还在那儿,一年到头见这一面的日子,好像也没比从前容易多少。
简云逸突然松开她,退开半步仔细瞧着,忽然笑了,“上次视频都没仔细看,你真的变了不少。”伸手想碰她的脸,又在半空中停住,“脸上的嘟嘟肥都没了。”
“都被岁月沉淀了呗。”她别过脸,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眼角却瞥见他手里那枝玫瑰,在太阳下映着,红得有些发烫。
简云逸的目光落在甘甜脖子上的围巾时,喉结悄悄动了动。那围巾颜色鲜艳,在冷白的室外额外眨眼。他记得去年见她时,也是围着的这条。
自己突然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挠了挠耳根,扯了个话头,“出门其实也不用总带着围巾。”
甘甜把围巾往颈间紧了紧,睫毛颤了颤,“不是因为这个,我怕冷。”
“哦。”简云逸应了一声,没再往下说。只是心里那点念头没散,默默盘算着一会去商场转一转,里面暖和。
“那你就这样围着,不会更闷吗?万一到了夏天怎么办?”简云逸看着她把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忍不住问道。
“不会呀,”甘甜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夏天不是有丝巾嘛,你又不是没见过。各式各样的,各种颜色的都有,赶明儿拿给你瞧瞧。你要是喜欢,送你一条也成。”说着,她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简云逸的耳朵倏地红了,连忙摆手,“我不要,给我也没用武之地,自己留着吧!”声音里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局促,脚步却下意识放慢了些,配合着她的节奏。
两人在商场找了家商铺坐下吃午饭。蒸汽氤氲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话头像断不了的线,绕来绕去,琐碎又寻常,却让人心里熨帖得很。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桌面上,也落在两人交叠的手影上,仿佛这世间的安稳,就藏在这一碗热茶、几句闲话里,踏实得让人不想挪开脚步。
两人吃过午饭,简云逸起身,“我去买点东西解解腻。”
他在旁边的便利店转了几圈,拿着几支阿尔卑斯棒棒糖回来,问甘甜,“喜欢哪个味道?”
甘甜还在犹豫,他已经挑了支青柠味的塞进自己兜里,把草莓和橘子味的递过来,“我喜欢青柠的,这两个给你。”
甘甜捏着那两支糖,塑料包装在手心微微发烫。明明是甜丝丝的味道,心里却泛起点说不清的酸。
“以后都没有那么难了,甜甜。”简云逸剥开自己那支糖,含在嘴里,说话带着点含糊的清爽气,“吃点糖,来给生活一点甜。”
“加油,彼此加油,向着我们的未来。”他强颜欢笑,手举起拳头拿在甘甜眼前晃晃,像是给自己打气,语气里满是鼓劲的认真,仿佛这样就能骗过自己。
两人并肩牵着手在商场又逛了一会,出商场时忽然一阵寒风掠过来,简云逸下意识往她面前靠了靠,把大半肩膀露在风里,声音混着风声,轻得像怕惊着谁,“室外太冷了,我们去开个房间吧!”
“我就想抱抱你,什么都不干。我发誓,甜甜。”简云逸把眼睛瞪得圆圆的,语气一本正经,像是在做什么郑重的承诺。
两人躺下来时,他果然没做别的,只是把甘甜往怀里紧了紧,脸颊贴着她的发顶,带着点刚躺下的慵懒,“一沾枕头就有点困了,我先睡一会,到时间叫我。”
等他闭着眼,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声音轻得又像梦呓,“我好像……已经梦想成真了。去他的国外,去他的以后,现在这样抱着我家大甜甜,就够了。”这一刻,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甘甜被他圈在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梦想成真”这四个字,是最无价的词,要花费了时间的代价,去完成不可思议的事。
他往甘甜怀里蹭了蹭,鼻尖蹭到他柔软的衣料,闻到淡淡的洗衣液香。甘甜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没推开,只是擡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他的呼吸带着点温热的气息,落在颈窝,是真粘人。
“困了就睡吧。”甘甜声音放得很柔,指尖划过他后背的布料,“别念叨了,国外也好,以后也罢,先把眼下这觉睡踏实了。”
“一想到以后和你在一起,你就跟一个小天使一样,整天在我身边转悠。想想都幸福,嘿嘿。”简云逸又不知道在梦里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打住打住!”甘甜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这话犯忌。”
“为什么?”简云逸睁开眼眨眨,掰开她的手追问。
“因为我真的梦到过天使!”甘甜仰头望着天花板,声音轻轻的,像飘着羽毛,“就跟画上一模一样,有一对翅膀,还会发光。”
“那天使有头有脸,是个人物吗?”简云逸凑得更近了些,眼里满是好奇。
甘甜皱着眉努力回想,那些画面像被蒙上了一层雾,模糊不清。“记不太清了……那时候我麻醉刚醒,就记得是两个带翅膀的,在黑乎乎的地方,他让我抓紧手,然后一起往上面的亮处飞。”
他忽然笑了笑,看向甘甜一脸认真的样,眼里闪着光,“那以后我就换个,就说,你就跟个小精灵一样。”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仿佛对这个比喻很是满意。
房间里只开了壁灯,暖黄的光裹着被子上的绒毛,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简云逸侧躺着,指尖无意识地划着床单纹路,声音轻得像落雪,“我从来没有期望过,能这样安安静静和你待在一起。”
甘甜有些意外看向他,眼里盛着灯影,“为什么?”
“因为……”简云逸顿了顿,喉间像卡着细沙,“他们说你早死了,死在那场雪里。”
“谁?”甘甜声音一沉,神色为之一惊。
“喻乐,那个不要脸的东西。”简云逸指尖收紧了些,名字咬在齿间,带着点发苦。
甘甜沉了口气,声音闷闷的,“我也不喜欢他。”
“但他喜欢你!”简云逸往上轻轻圈住她,下巴抵着她发顶,“他说你是咱班里长得最好看的。当时我还以为他良心发现,总算说了句人话。”
随之他冷笑一声,带着寒意,“后来这人干的事,可真不是个东西。”
“你都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又何必跟他过不去。”最后那句,甘甜说得很轻,像对着空气叹息,又像在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