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离家
本故事发生在一九九一年。那一年我二十岁，刚高中毕业。参加完高考回到家里，母亲对我说：“雄芽仔，试也考完了，你上大学有几份把握？”
我恭恭敬敬的坐在母亲跟前，摸着后脑勺说：“妈，如果不出意外，上大学是没有问题的，我对我的学习成绩有信心。”
母亲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深情的看着我：“雄芽仔，如果你能考上大学，我会很高兴的，你在地下的父亲也会很高兴的，这是全家人的光荣啊，只是……”
母亲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我知道母亲想说什么，而是说：“妈，我知道你担心学费，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现在你就安心睡觉去吧。”
母亲回到自己的房里，关上门，上了床，息了灯，开始睡觉。
看着六十多岁的母亲佝偻着身影走进房间，我也进了自己的房间，准备睡觉。
但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想起这些年来母亲的不易，心里不禁一阵酸楚，泪水不觉濡湿了眼眶。
三年前我刚上初中时，父亲得了肝癌离开了人世。高中三年母亲含辛茹苦，靠给别人做小工供养我上学。由于过度劳累，身体渐渐夸了，得了一身不知名的病痛。现在浑身无力，下地干活已显得十分跟难。
我上的是县里最好的高中，成绩也很好，考试经常是班里前三名，象这样的成绩是肯定能考上大学的。但是家里太穷，上大学的学费从那里来是很大的问题。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考虑着学费的问题，直到下夜二点多钟，我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我对母亲说：“妈，我考虑了一个晚上，学费的问题唯有这样解决，在大学开学前我决定去找三叔，到福建的煤矿去打工，到开学时，就能挣到学费了。”
母亲看着我，撩起衣襟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雄芽仔，你三叔在福建煤矿做工也有好多年了，你去找他准没错，只是煤矿干活太辛苦，不知你受不受得了那份苦？”
我看着母亲苍老的脸庞说：“妈，你放心，我都二十岁了，是大人了，那点苦算不了什么。”
我和母亲来到村长家，要给三叔打个电话。电话是个稀罕物，全村只有村长家有电话。
打通了三叔做工的煤矿的电话，那头接电话的说：“你先把电话挂了，半个小时后再打过来，找你三叔要时间。”
半个小时后再打过去，更在电话里听到了三叔熟悉的声音。三叔说：“煤矿干活很辛苦，如果你吃得了那份苦你就过来吧，叔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说：“三叔，我长大了，再不是往日不懂事的小毛孩了，吃苦受累我不怕，你把煤矿的详细地址告诉我，过几天我就过来。”
三叔在电话里告知了煤矿的详细地址，更把电话挂了。
打完了电话，我要给村长一些钱，村长却不要。他说：“雄芽仔，你能考上大学我也很高兴，你的钱我就不收了，以后等录取通知书来了，我会打电话告诉你，你就安心在煤矿做工吧。”
我忙说：“好的，好的。那就先谢过村长了。”
村长的电话也是赚钱工具，平时有人打他的电话是要收费的。
两天后，我决定去福建找三叔了，指望在煤矿做二个月工，挣到上大学的学费钱。
我用一个编织袋，装了一床薄薄的棉被，几件换洗衣服，更向镇上走去。决定到镇上坐去县城的汽车，到县里再坐去福建的长途汽车。
母亲柱着一根木棍把我送到村口，分手的那一刻，母亲撩起衣襟擦了擦那眼角流出的浑浊的泪水。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怔怔的看着我。
我说：“妈，你回去吧，我不在家的日子里你要照顾好自己，待挣够了学费钱，我就会回来的。”
母亲点点头，依然怔怔的看着我，眼眶里依旧噙满伤心的泪水。
我回转身，默默地向前走去。我的脚步是那样的沉重，心情也是那样的沉重。走到山坳口，我回转身，看见母亲依然站在村口，默默的看着我。
我向她挥挥手。远远的，母亲也在向我挥着手。看着她孤单渺小的身影，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回转身，毅然决然的走了。走过山坳口，消失在母亲的视线里。
走了二个多小时的山路，终于到了镇上。在镇上的车站里搭上了去县城的汽车。
汽车在公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县城。在县城花了一块多钱吃了一碗肉丝面条，便搭上了去福建的长途汽车。
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我却没心思看车窗外的美丽风景，心里总是想着家中的老母亲。儿行千里母担忧，出门打拼的儿子又何尝不担忧家中的老母亲呢？
坐了两天两夜的汽车终于到了三叔打工的小镇，一下车更见到了接车的三叔。
三叔把我的行李提在手中，说：“雄芽仔，第一次出远门，没感到害怕吧？”
我说：“三叔，瞧你说的，我都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害怕呢？就是路途太遥远了，坐了两天两夜的汽车，屁股都坐痛了，弄得浑身不舒服的。”
三叔说：“不急，到了矿上后你不要急于上班，休息几天再说。”
三叔叫了两辆出租摩托车，载了两人向大山深处的煤矿驶去。
两辆摩托车在一条不太宽阔的盘山路上疾驶，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一幢白色的楼房前停下。三叔说：“到了，这就是我打工的煤矿。”
我下车一看，眼前是一幢三层的楼房，四周都是苍翠的高山，那里有矿山的影子？
我疑惑地问：“煤矿呢？这里不象煤矿的样子呀。”
三叔说：“这里是生活区，煤矿在前面。”他指了指左手边的一个山坳。
我看了看那个山坳，似有“哐哐哐”的机器碰击声传来，想必那煤矿就藏在山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