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调解(之一)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更下山到村煤矿上班了。
现在是公元一九九一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立冬过后的一个节气――小雪。
山里温度低,已经很冷了,我穿了一件灰色的半旧西装,从山上走下来。
按照转班规定,我们现在上早班。
我到宿舍穿好工衣和水鞋矿帽,和三叔他们在矿灯房领了矿灯后,更到井口坐人车下井了。
来到三斜的工作档口,我们休息了半个小时后开始干活了。
还是老样子,三叔和运生师傅架松木支护,在采煤面上打眼放爆。我和小莫推矿车运煤炭。
很快我们就发现上早班车皮很紧张。要一个空车皮,我和小莫要在车场里等差不多一个小时。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车皮那么难放下来,我和小莫等得不耐烦了,决定上斜井面去看看怎么回事。
当我们气喘吁吁的爬上三斜的四百米长的斜井,来到三斜上面时,却不见那两个平推工。
平推工的工作任务是把斜井底绞车拉上来的重车推到二斜车场去,再在那里推空车皮过来放到斜井底去。
不见平推工哪他们肯定还在二斜车场等空车皮,我们更进了绞车房,问那个四十多岁的男绞车工怎么会车皮那么紧张?
那绞车工回答我们:“我们是三斜,要靠二个平推工推车皮给我们,早班班组多,那两个平推工等车皮就难,所以我们车皮就少了。”
究竟等车皮有多难?我们决定到二斜车场去看看。
我们走过四百多米的平巷,到了那两个平推工等车皮的二斜车场,发现这里确实有很多工人在等车皮,我一数,竟然有二十多个。
那两个平推工正坐在车场前面等空车皮,看来下一趟车皮就有他们的份了。
井下等车皮是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的,你排第几,一到车场点一下车场等车皮的人数就知道。
小莫对我说:“雄芽仔,我们从三斜底上来太辛苦了,既然到了车场哪我们也等一个车皮推走吧。”
我说:“可以呀。”
小莫比我先来矿里一年,所以他资格比我老,一般我什么事都听他的。
我一数坐在车场里等车皮的工人,包括小莫在内一共有二十五个,那么小莫排二十五,我排二十六。
就在这时,我后面又来了两个工人,他们把一辆装满煤炭的矿车推到重车道后,更坐在我和小莫后面等车皮。
这两个工人我认识,他们正是几天前在矿井口闹事的“济公”班组的工人,一个叫红毛,一个叫小四川。
看见这两个工人我心里开始有点发毛了,我在想,按矿里的规定,三斜底的工人是不准上来等车皮的,等一阵推车皮时会不会与这两位闹矛盾啊?
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轮到我和小莫推车皮了。
当一趟空车皮从斜井上放下来时,我和小莫从座位上起身,前去推空车皮。
这时红毛和小四川走上前来,对我们说:“按矿里规定,你们是三斜底的人,是不准来这里推车皮的,对不起,请把那两个空矿车让给我们吧。”
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我当即就蔫了,双手放在矿车上看着小莫。
我在看小莫的反应,或者说小莫对这事的态度。在井下有什么事我一般听小莫的。
只见小莫昂起头,对这两个人说:“矿上这样的安排显然是不合理的,三斜面平推工太少了,只有两个人根本推不了那么多车皮给三斜底的三个班组用,我们等一个车皮要一个小时的,像这样我们根本干不完当班的活,所以我现在来这里推车皮了,有意见你到矿部提去。”
小莫向来是这样,是个直性子,犟脾气,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在小莫看来,三斜面只有两个平推工实在太少了,最起码要三个,当然四个最好。由于平推工少,造成三斜底车皮不够用,他就理所当然到二斜车场来等车皮。
但红毛和小四川一口咬定三斜底的工人是不准来二斜推车皮的,一定要从我们手中抢走那两个空车皮。
于是四个人你推我搡,很快就发展为肢体冲突。
开始的时候矿车是由我们推着的,那两个人没说几句就过来抢夺。
太概是我胆小怕事吧,抑或是我觉得理亏,不想全力跟他们争抢,很快我的车皮就被小四川抢去了。
而小莫就不同了,当红毛上来争抢时,小莫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跟红毛没说几句就扭打在一起。
红毛长得没有小莫高大,哪里是他的对手?只见小莫一个飞拳,正中红毛鼻梁,瞬时鲜红的血液流出红毛鼻腔,一滴一滴滴落地面。
红毛用手一摸鼻子,只见手上尽是鲜红的血液,一时怒火中烧,捡起地上的一个铁插销就往小莫头上敲来!
一只铁插销有四五斤重,敲在头上还了得?一定非死即伤!
说时迟那时快,小莫忙侧身躲闪,那铁插销没有敲中小莫,却敲在了铁矿车上。只听“嘣”的一声巨响,矿车车沿被敲凹了一点。
妈的,你红毛够狠,真的不怕要了我的命!小莫心里暗骂一句,抬起一只脚也是狠命的朝红毛肚子上踹去!
只听红毛“嗳哟”一声,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小四川一看红毛蹲在地上不动弹,更丢了手中的矿车走过去看他,弓下身子抚着红毛的肩膀问他:“你怎么了?”
红毛痛得直冒冷汗,哪有力气回答他,只是捂着肚子“嗳哟,嗳哟”的叫。
我和小莫一看时机已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推着矿车就跑。
到了三斜面,挂好插销链条更发信号铃叫绞车工开绞车放到三斜底去。
当空车皮进入斜井往下走时,我和小莫又跳上矿车碰头上,偷搭矿车下了斜井。
到了三斜底,也有四个别的班组的工人坐在那里等车皮,小莫对他们说,这两个车皮是二斜车场跟“济公”班组的红毛和小四川打架争来的,那几个工人也不敢跟我们争,任由我们脱了链条勾头推着空矿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