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玲珑相思骰
【漠川关】
墨寒远站在白秋离所在的院子外，透着敞开的院门往里面望去，里屋的灯还亮着，他在外头徘徊不定，不知等一下若是见了阿离该如何解释如今的一切。
白秋离坐在桌边儿，手中握着一个珠串，红绳上挂着一个精心的骰子，骰子中央坠着一颗红豆。
这是师傅临终之时亲手交给自己的，师傅说，如果有朝一日遇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时，就亲手交给他。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他启唇喃喃念道，手指扣着骰子，眼神里透着丝丝缕缕的深情。
屋内闷热，他走到了轩窗边儿，刚想打开窗子透透气，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外的墨寒远，四目相对，墨寒远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阿远，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墨寒远惨淡地笑了笑，缓步走进了院子，有些局促地止步于他的面前。
“我刚回来，便想来看看你。最近你还好么？”
“嗯。我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一直在这里叨扰你也过意不去，明日我想回小院去了。”白秋离将手中的珠串紧紧攥在手心里藏在了身后，淡淡道。
“你……要回去？”墨寒远有些意外。
“我一介游医，自由散漫惯了，真让我一日日留在院子里，反而觉得闷得慌。”他只觉得可笑，生平第一次扯谎竟是为了自欺欺人这么荒唐的理由，手指紧紧攥着掌心的骰子指节泛白。
“西戎士兵残暴嗜血，有仇必报。你为了我得罪了他们，保不准他们日后报复你。”墨寒远担心道。
“孑然一身，就这一条命，我有什么好怕的。”
墨寒远一时语塞，以往白秋离说话总是温柔体贴，然而今日一反常态就跟呛了火药一般，处处一点就燃。
只是终归是自己有愧于他，墨寒远依旧心平气和地劝说，“你若不喜欢留在府里，明日便随我一同去军营为守关的将士们瞧瞧病可好？”
他微微抬眸，犹豫地蹙了眉宇。
“今日你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惹你这般不快？”
白秋离不语，想起今日看到的种种，被背叛的滋味就如同一场大火在他心间的如同燎原之势一般将所有的幻想燃烧殆尽。
“你既然已是有了心爱之人，又何必日日与我虚与委蛇，逢场作戏。你不累么？”
阿离他已经知道了……
“阿离，此事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墨寒远很是局促，这本来就是一个误会，这婚事是父母在他儿时所定，并非他心甘情愿。
“解释？你要作何解释？我已是亲眼所见，你还要骗我？”白秋离往后退了几步，皓白的贝齿将嫣红的唇瓣咬得泛白，月色之下的脸显得越发惨淡。
“我没有打算骗你。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向你解释这一切，我与陈家小姐素不相识……”
“素不相识就投怀送抱，举止亲密？墨寒远，我白秋离是不谙世事，但也不是一个傻子被你随意玩弄蒙骗。”白秋离挥手打开了墨寒远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与之拉开了距离，一脸疏离。
“我没有。我与陈家小姐的事情，是我父母之命。”
“是啊，你与她是父母之命，那我们之间的种种是什么？无媒媾和？”白秋离苦涩地笑了笑，只觉得自己被他当做一个消遣的玩意儿戏耍，俨然成为了一个笑话。
“我……”墨寒远像是被硬塞了一口黄连，有苦难言，无论他怎么解释，白秋离都只觉得是他掩饰的借口，只会把二人的关系越发推入僵局。
“既然解释不清，又何必与他多费口舌。”陈泊宇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抬脚缓步走入院中，目光凌然地注视着二人。
他本是无意之间路过，没想听到这么大一个瓜，本来还要调查一下墨寒远有没有心仪之人，误打误撞倒是直接凑了上来，也省了他不少功夫。
原以为二人是在交谈，未曾想他们竟然是在吵架，墨寒远这个大直男根本就知道怎么哄人，把事实越描越黑，两个人之间的误会也越来越深。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走出来阻止这无谓的争执。
“墨少将军，我本无意掺和你的事，只是听到了这位公子对你多有误会，这才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陈泊宇微微扬了头，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白秋离。
“陈小姐，让你见笑了。”墨寒远挡在了陈泊宇的面前，似乎并不想让陈泊宇参与二人之间的矛盾。
白秋离那时不过是远远一眼并没有看得清陈泊宇的容貌，如今离得近，细细一看确实与边疆女子不同，尤其是看人的眼神分外盛气凌人。
“这是我与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需要您费心。”
“墨少将军，晚宴的时间快到了。莫要让墨老将军等急了。我先走了。”陈泊宇欠身一礼，满不在乎地扭头就走。
“阿离。”墨寒远转过身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沉声道，“你随我一同赴宴可好？”
白秋离一愣，随即转开了目光，“那是你们的家宴，我一个外人去什么。”
“我从未把你当外人。”
白秋离垂了眸子，往后退了一步摆脱了他的双手，与之拉开了距离。
“阿离……”他怔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满是愧疚地望着白秋离。
“你走吧，墨老将军还在等你。我想一个人静静。”
“阿离，如果你觉得在院子里待着太闷，明日我带你出去走走，你也是第一次来漠川关，我好好带你逛逛陪陪你。”
“嗯。”
白秋离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墨寒远走了，只留白秋离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他仰着头望着天边的月色眼神迷离，苦涩的滋味在心头泛滥开来。
当初的第一眼他就对墨寒远动了心，二人同床共枕已是有了云雨之情，可就算他们二人有了肌肤之亲，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世人眼中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他的手越发用力地攥紧了掌心的玲珑相思骰，到最后无力地松开。
他只是……只是不愿意轻易放弃和墨寒远并肩而立，相守一生的资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