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丧心病狂
【昭水离亭】
林沉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沿着崎岖的山路艰难地攀援着,在他吹响骨哨召集擎天司众人之时,手下的人送来了琅凤鸣的一封请柬,上面指名道姓地要他亲自去昭水离亭赴宴。
昭水离亭与他的林间小屋之间有着两个时辰的路程,林沉腿脚不便,只能差人准备了马车赶往昭水离亭。
通往昭水离亭都是崎岖的山路,林沉孤身一人一步一步登上了位于高崖边缘的昭水离亭。
昭水离亭之中只坐着琅凤鸣一人,他在亭中支了一个泥炉,泥炉上热了一壶茶,腾腾的热气从茶壶之中升起,在林沉登上高崖映入视野的时候,他转过头将淡然的目光转向了林沉。
“主人都死了,你这条恶犬竟然还在苟延残喘。多年未见,你见老了不少还瘸了一条腿,若不是感知到你体内的蛊,我都快要认不出你来了。”
琅凤鸣的冷嘲热讽激不起林沉的愤怒,他缓步走到了昭水离亭之中,将拐杖靠放在亭子边,自顾自地坐在了琅凤鸣的对面。
“琅凤鸣,为什么?”
面对着林沉的质问,琅凤鸣低低轻笑了一声。
这世上敢大胆到直呼他姓名的人,怕是也就只有林沉了。
“多年未见什么都没寒暄,一开口就是指名道姓的质问。小林子,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林沉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阴沉之中压抑着几分愤怒与憎恶,“琅凤鸣,陛下到底在何处?”
埋在军中的暗桩传来了陛下失踪的消息,就在这消息传来不久,他就收到了琅凤鸣的请柬,
琅凤鸣这人行事一向不按常理,这让他不得不怀疑陛下有可能落入了琅凤鸣的手里。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琅凤鸣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中碧色的茶水上漂浮着几根茶梗,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有任何的破绽。
林沉眉痕渐深,琅凤鸣行事没有章法可循,心思深沉令人捉摸不透,他从不喜形于色,但凡出手便是狠辣到毫不留情。
论修行巫蛊之术的天赋,琅凤鸣是神木林百年以来的天才;论玩弄权谋之术的手段,琅凤鸣是不折不扣的高手。
“小林子,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空手和人谈交易,只有手里握着几个有点分量的筹码,才会有些把交易谈下去的底气。”
他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将手边倒有茶水的杯子递给了林沉。
林沉一动未动,根本没有打算去接琅凤鸣递过来的茶水。
“你想要什么?”
林沉冷声问道。
琅凤鸣的笑意更盛了几分,他的手指点在了石桌上,眼里透着几分认真,“回神木林。”
“我不会回去的,我也回不去了。”林沉想都未想就在琅凤鸣话音刚落的时候拒绝了他的提议。
他眼里的玩世不恭收敛了些许,漆黑的眼眸中多了几分认真,“只要我开口,你就能回去。毕竟你本该姓琅,你是师尊在这世上唯一的子嗣,不是吗?”
林沉神色一滞,他紧锁着眉头,反手握住了放在一旁的拐杖,拐杖的头端露出了锋利的刀刃,直指坐在自己的对面的琅凤鸣,握着拐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你怎么会知道?”
林沉的生母是一个被罪贬的歌姬,自打林沉记事起,就从未听母亲提及过任何有关于父亲的消息,只会在夜深之时瞧见母亲拿着一个木雕的人偶在止不住地流泪。
因为生在青楼之中,他从小就备受他人的冷眼,楼里的嬷嬷拿他当杂役死命地使唤,根本就不把他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直到七岁那年母亲因病过世后,他被嬷嬷赶了出来,年幼的他在颠沛流离之时遇到了林婉的父亲,他被带回了林家成为了林家小姐林婉的随行护卫。
后来他跟着林婉去了神木林,在那里他见到了神木林上一任云岚宫宫主琅时越,他的生身父亲。
然而这本只有自己和琅时越知道的秘密,琅凤鸣又是从何得知的……
隐秘的真相被不合时宜地揭开,不忍回顾的过往在林沉的脑海里不断地来回流动。
拐杖顶端的锋刃抵在了琅凤鸣的颈部,锋刃贴着皮肤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他是我杀的。”琅凤鸣漫不经心地说着,丝毫没有半分罪恶感,平淡的语气里甚至连一点点的愧疚都荡然无存。
“你说什么?”林沉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琅凤鸣竟然能这么飘飘然地说出弑师这等背德负义的不齿之事!
“他成了我的绊脚石,我当然要杀了他。在他濒死之际我用蛊虫探知了他的记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和他的秘密。”
即使被利刃威胁,琅凤鸣一动未动,手指握着茶杯恬淡地饮了一小口。
琅凤鸣冷冷抬了眼对上了林沉被愤怒充斥着的双眼,不屑地勾唇抿出一缕毫不在意的轻笑。
“一个抛妻弃子的父亲,你不也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原谅他么?”
“于我,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但于你……他是你的恩师,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数年之前,神木林之中传来了云岚宫主琅时越因病过世的噩耗,林沉虽因母亲的郁郁而终和自己年幼时的痛苦遭遇而对琅时越一直耿耿于怀。
但自从跟着林婉进了神木林之后,他才明白云岚宫主的身份像一个挣脱不开的桎梏死死地锁着他的父亲。
望着死死握着木偶悔恨痛哭的父亲,他才从父亲口中得知,当年神木林为达到逼迫父亲返回神木林的目的,用自己和母亲的性命相威胁,为了保护自己和母亲,他不得不“离开”。
从那一刻,他已经选择原谅了这个身不由己的父亲,若是母亲还在,一定会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呵,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不敢?”琅凤鸣的眼神里充斥着嘲讽,那眼神就像在看待一个天真无知的孩童一般,他冷声讥笑道。
“这世间穷凶极恶之事我都已做尽做绝。弑师于我来讲,不过是搬开了一块绊脚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