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祭天大典上的意外
【昭阳城】
自先帝国丧已过，这一年的万国朝会经由慕毓雪亲手操办盛况空前，整座昭阳城用鲜艳的红绸装点着，临街的门前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用以点缀讨喜，繁花如锦，笙歌不歇，一片祥和之景。
在万国朝会前，帝王祭天大典在昭国皇室宗庙前举行。
慕毓雪身着祭典素衣揣手候在了芳菲殿外，殿中的宫人们正在为慕云意更衣，这一场祭天大典是先帝丧礼后的一次大典极为重要，整个过程不得有半点差池，否则亵渎了庇佑昭国的先人与神明会引来无妄之灾。
“阿姐。”殿中传来了慕云意的低咳声，他缓步从芳菲殿中走了出来，病态苍白的脸上用了不少胭脂修饰，勉强看起来过了几分人色。
慕毓雪不由得蹙起了秀眉，明明没几日就要举行祭天大典，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慕云意的寒疾竟然犯了，一连在床上躺了几日，连朝堂上的大小事儿都一股脑地全抛给了自己。
明明一月之前才为他合身定制的祭衣此时穿在他的身上竟是大了一圈，不过短短一月而已，慕云意瘦了那么多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了不少。
“你的身体可撑得住？”
慕毓雪担忧地关心道。
“阿姐放心，祭天大殿关乎昭国福祉，朕可以的。”厚重的祭衣压在了慕云意的肩头，他勉强撑起了瘦弱的身躯，脸上始终都挂着一丝浅笑。
“好，若是实在撑不住，别太勉强自己。”
“嗯。”慕云意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几日经过白秋离的精心调理，他的气色看起来比以往好了不少，虚弱的身体里也有了几分气力。
他将白秋离炼制的药搭配着师傅给他准备的药一同服用，体内躁动不安的千年寒蚕渐渐安分下来，先前释放的寒毒也一点一点地被药性中和。
颜面上的虚弱是他刻意的修饰，用以掩盖他一直以来的秘密。
“我与母后交代过了，她虽不是陛下的生母，但她毕竟是大昭名正言顺的太后，陛下尚未立后，只能……”
慕云意尚未立后，昭国之中地位最高的女子便是先帝的正宫皇后如今的韩太后，所以能与慕云意一同登台祭祀的人只能是韩太后，然而韩太后与慕云意的生母有过节，也一向瞧不起这个病秧子，每一次见面都是冷言冷语，丝毫不给他面子。
为了昭国，慕毓雪在韩太后的身边吹了好久的耳旁风，总算是把对慕云意不满的韩太后给稳住了。
“今日是为昭国百姓祈福的祭祀，太后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祭天大典在慕氏宗庙举行，负责祭礼的祭司早已等候在了通往祭天圣坛的路上，慕云意手捧着祭祀的祈福玉珏一步一步地登上高台，因为他尚未立后，韩太后跟在他的身后一同登台祭礼。
祭祀的高台之下站着文武大臣与皇室宗亲，沈澜作为漠北世子与父亲沈冀北一同参加，他仰着头担忧地注视着缓步走向高台的慕云意，他的身体才稍稍恢复一些，怎么吃得消这些……
寻常人眼里并不算高的祭台，在慕云意的眼里恰恰相反，他太高估了自己。
祭台之下是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这是昭国的祭天大典，身为昭国的帝王他不能有丝毫失仪，他咬着牙走到了祭台的顶端，按照祭司的要求跪在了大鼎前，将手中的祈福玉珏高举过头顶。
大鼎之中燃烧着烈火，祭司一字一句唱诵着祷告天地的颂文，颂文很长，细密的冷汗一点一点占据了慕云意的额头，举着祈福玉珏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死死地咬着牙，用尽全力地坚持着。
跪在他身后的韩太后注意到了慕云意异样的表现，明明都已是强弩之末，却还在奋力坚持。
祭台之上是皇天后土，祭台之下的黎民百姓，身为帝王的责任无疑是一副重担，足以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当年生了一场那么重的病都没能要了这个病秧子的命，竟然还让他有朝一日成为这万人之上的帝王！
韩太后的心中五味杂陈，她与林妃势同水火，却不由得在今日感叹这个孩子的坚忍。
祭司念完了颂文，他从慕云意的手里接过了祈福玉珏，转身将玉珏放在了祭台的木架上，将烈酒倒入了青铜酒樽之中，双手递给了他与韩太后，一面提高了声音，挥舞着手里的祭器。
“帝王祭礼，庇佑大昭风调雨顺，大道祥和，百姓安居！”
韩太后上前一步与慕云意并肩而站，慕云意与韩太后在大鼎前倾杯干洌的酒水横贯在祭台之上，站在祭台边的小祭司再将装有烈酒的青铜酒樽再一次送到了二人面前。
韩太后抬手用衣裳遮挡在身前，将青铜酒樽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慕云意低头注视着手里的青铜酒樽，眼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他大病初愈最是碰不得这烈酒，这一杯下去怕是有的他受了。
“陛下！”
韩太后见他还不喝酒，皱着眉头低声提醒道。
如今他别无选择，这杯酒他非喝不可……
慕云意端着青铜酒樽的手骤然间一紧，他抿了抿嘴唇举杯将青铜酒樽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烈酒滚过喉咙，他感觉到了一缕火辣辣的疼从腹中慢慢升腾起来，他强忍着不适将酒樽交还给了祭司。
“天佑大昭！”
慕云意转过身，他朝着底下站着的臣民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大声喊道。
祭台之下站着的皇室宗亲与昭国臣子们纷纷跪倒，他们皆拜倒在地，重复着与慕云意一样的话。
“天佑大昭，天佑大昭！”
祭天大典在呼声之中落下了最后的帷幕，慕云意不善饮酒，这一杯烈酒入肚腹中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火，然而他走下祭台的路上依旧镇定自若，未让任何人看出半分破绽。
直到宫门掩上，慕云意终于支撑不住地一个踉跄往前栽倒，不知何时跟着进了宫门的沈澜一把挽住了慕云意的腰，将人一把拽回了自己的怀里，见慕云意一手捂着腹部，一张脸上铁青铁青的已是没有了半分人色。
“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