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最后的救赎(7)
第25章最后的救赎(7)
接下来几个小时,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请求母亲原谅。分分秒秒都是折磨,我的心好痛。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要让这样的父母生我养我再折磨我。每一次,看着其他的小伙伴和父母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去买衣服,我的眼睛都溢满了泪水。这些本是小小的幸福,于我来说却是永远遥不可及。如果我的父母真的是贫困,无力负担,我不怪他们。可是我的要求对于他们来说,构不成任何的经济压力,比我家经济条件差许多的人,也能享受着一家人去买便宜又经穿的衣服的那份温馨。如果我提的是过分的要求,要名牌要好衣好鞋,那么他们拒绝,我无话可说。我的要求不过是到农贸市场里买最便宜的衣服就行了。
我哪里过分了?我哪里错了?我想不通。
经历了几个小时的折磨,我言不由衷地向父母认错,流着不知什么味道的眼泪。父母终于说,明天带我去买衣服。可还要逼着问我:“我们对你好不好?”直到我说“好”,他们才罢休。
夜晚,又是一夜无眠。父母对于子女来说是如此强大。对于未成年子女的控制,经济大权一手掌握。更加可怕的是社会舆论的偏向,无论怎么样,舆论永远是偏向父母一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母肯定是为你好的。
我想过离家出走,我想过辍学,但我还是太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我知道,只要父母一哭,所有的人就会马上来指责我。在道德的天秤上,父母永远是占着绝对的优势。
第二天,吃过早饭,父母收拾着要去买衣服了。在买衣服前,母亲又不停地问:“现在要去给你买衣服了,对你好不好?”我能说什么?“好啊,你们是天下最好的父母了。”听到这句被逼出来的话,父母满意地笑了。
我骑着一辆自行车,父亲骑着一辆,载着母亲,从家里出发,到北门的贸易市场去买便宜的衣服。走着走着,跟在我身后的父母突然不见了,左转右转,茫然四顾,大街上是热闹拥挤的人群,却看不到我的父母。
我环顾四周看不到人。2002年手机还没有普及。
我呆呆地在街上等着。10多分钟后,父母从一个小巷里出来了,手上提着两个口袋,里面装着两件衣服。
母亲说:“你看你爸没啥衣服穿,在这里,给你爸买件衣服。我也买了一件。”
在那一刹那,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我一直觉得这里面有阴谋,有算计,有无耻,原来在这里啊。打着给我买衣服的幌子,在路上先把自己的衣服买了,把钱用掉,最后再借口钱不够,不买了。
我好难受。我问父亲:“你身上带了多少钱?”父亲说:“180。”我问:“你们用了多少?”父亲说:“一共90。”
还剩90块,买衣服是肯定不够了。我好难受,脸上买衣服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我相信,如果你不高兴,很难受的时候,脸上铁定不会是充满着笑容。
一看到我不高兴的样子,母亲马上就大喊大哭起来:“你又使脸色啊!你看看,你爸你妈连件好的衣服都没有,买件衣服你都这样啊!”我狠狠地背过头去,这样的情景,早就看得多了。
嘴里说要去给我买衣服,父母他们既然也要买,那就不能多带点钱去?就算你临时决定买了,那能不能说下次再来买?父母他们要求我在任何不高兴、难受的时候,都不能摆出不高兴的样子,要笑着,笑给谁看?
我带着泪,不说话,任由母亲在大街上哭天抢地,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天。10分钟后,表演收场了。父母又开始问我:“我们对你好不好?你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然后他们带着我到农贸市场,买了一条50元的牛仔裤和一双35元的鞋子,然后钱就没有了。还是没有暖和的上衣。不仅如此,父亲还对我说:“你一个人就花85。我和你妈两个人才花90,你花得够多了!”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我穿着薄薄的单衣,每一天都在寒风中挨冻,每一天放学回家后,身体都是冰冷的。一个冬天都处在感冒和半感冒的状态中,鼻涕没有停过。那次买衣服的插曲过后,父母再也没有说过买一件暖和的上衣的事。倒是母亲无数次地哭喊着:“连你爸妈买件衣服,你都不愿意啊?”
你要买衣服,大可多带点钱,就算临时决定,钱不够了,完全可以第二次再去买。可是这次回来,就只有对我无尽的责备。利用父母的强大控制力和绝对的道德优势,让整个家庭只有镇压与谎言,没有温情和信任。
2002年的冬天,我好冷,身体冷,心更冷。在一个个寒冷的冬夜,我哭泣着躲在被窝里。在这个冬日,我在课桌的左上角,写上了一个大大的恨字!我好恨!我恨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公平!我为什么这么可怜!
这个学期期末,父亲去参加家长会,把我贴的“恨”字拿了回来。父亲问:“你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多恨?”我的鼻子一阵酸,转过头去,什么也没有说。我已无话可说。
2002年,人生中最寒冷的冬天。在这个冬日的夜晚,我用血与泪写下了这一段刻骨铭心的文字:
我的心快要冰冷。
我的心早已冰冷,如窗外的寒风,无情地嘲弄着小草。你是冬天中多余的杂物。
我的血早已凝固,如珠峰上万年的冰封,永远不会融化。
我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再相信任何事。
一切都是欺骗,一切都是虚假。
用一颗冰冷的心去面对世界,把热血冷藏在厚厚的冰层之中,不再泛起一丝涟漪。
把我的心锁起来,不再对谁打开。
恨是保护自己最好的外壳。
恨这个世界,恨冰冷的苍天。
我用仇恨去拒绝明天。
作于2002年 寒冬
一个人的身体冷了,烤烤火,很快就能暖和起来。
一个人的心冷了,要暖和起来,却难于上青天。
2005的冬天,我有了她,亦晨。
在这个天气更加寒冷的冬季,我终于不用在寒冷中发抖了。在宽阔的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我不再孤单一个人,不用再把孤寂的心放进冰窖。有一个天使来到了我的身边,温暖而又柔软的手,和我牵在一起。我的手冰冷时,她会用那一双美丽而又修长的手,不停地搓揉着,拉着我去买衣服。为了帮我节约钱,她带着我在一家又一家的店铺里比较,伶牙俐齿地和老板讨价还价。
冬日的一个早晨,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在薄雾中漏出半个脸。我和亦晨,从学校门口出发,得中转一下,才能到春熙路。在路边的公交站台等候下一路车时,亦晨调皮地把手顺着衣服伸到我的肚子上。好冷,我一下子跳了起来。亦晨咯咯地笑了,原来亦晨的手也冷,我握着她的手,放在嘴前,吹几口气,像钻木取火一样,使劲地搓着。
搓了一会儿,我问亦晨:“暖和了吗?”亦晨调皮地说:“嗯,真乖。”我做出一副苦样:“能不暖和吗?我在钻木取火呢。手都磨出茧了。”“哈哈。”我和亦晨都笑了。在打闹中,我们好不容易挤上车,半个小时后就到了春熙路。
在太平洋百货门口有许多人物的铜像。2003年,我来过一次。那一次是因为抑郁症病重,第一次进成都看病。
2004年,刚上大学的第一周,我又和同寝室的人来过一次。因为我肠胃紊乱,需要上厕所,在麦当劳的厕所外排队。我和同学走散了,很伤心地一个人到处找车回去。
第一次来,伴着痛苦,泪水。第二次来,是无聊和病痛。第三次,是刚和亦晨谈恋爱的第一周。那一天,第一次牵了亦晨的手。幸福而又慌乱。今天是第四次来,亦晨就像那一把熊熊烈火温暖了我。我们像块牛皮糖,糖烧化了粘一块,甜甜的一对。
抑郁症对我的身体产生了三个最大的影响:失眠,腹泻,气胀。因为腹泻,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几乎成了一个禁欲者,不敢吃肉食,不敢吃辣,不敢吃零食,不敢喝外面的水,包括矿泉水。食堂的大妈都知道,有我这么一个怪人,只敢吃最清淡的素菜,甚至连一般的炒菜都要用菜汤过一下才敢吃。
我最怕的事情之一便是和同学一起在外面吃饭。于是,我尽量避免和同学接触,一个人独来独往。在同学眼里,我成了一个孤僻怪异的人。室友买了零食,都会给在身边的人分发一点,而我从来不敢吃,自己也不敢买。于是我便被室友当成了怪人,认为我不合群,不接受他人的好意,不懂礼尚往来。我没有对人说,也没有人能帮我。
8.17经典的零食
沿着春熙路从太平洋百货向前走几分钟,有一家卖铁板烧的。
这一天,我和亦晨无意中到了这一家店,买了两串菌干,2元一串。
“我不想吃,你吃吧。”我着急地说道。看着这些油油辣辣的东西,我就害怕,怕拉肚子,开始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