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士子请愿
很快，招工的地方便是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凤阳府的缙绅都是聚在知府费明家中，脸上都是不忿之色。
“太离谱了，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流民，把咱们好好的计划给搅黄了。”
“我看，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流民，是皇帝派出来的人。”
“这下咋办，凤阳宫殿大修，这本来应该咱们的事，皇帝这不是在和咱们争利吗？”
费明听到这话，突然是一拍大腿，连声道：“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众多士绅一听这话，立刻都凑过来，疑惑道：“知府大人有何手段？”
费明哈哈一笑道：“还是王兄方才的话给了本官启发，皇上与咱们争利，那就是与民争利，而与民争利，可是违背太祖祖制的。”
众缙绅恍然大悟，连连称赞费明这一招高。
这些缙绅在凤阳本地有极大的势力网，许多人本就是退休的官员，各处都有门生故吏，除此之外，凤阳本地的书院，也是这些人所开设的。
因此，只要这些缙绅振臂一呼，凤阳当地的读书人都会为他们所用。
当然，并不是去造反，而是去请愿。
翌日，就在凤阳皇宫热火朝天开始修缮的时候，无数士子却出现在了宫门口。
“陛下，与民争利并非帝王所为，学生们请陛下收回成命！”
近千名士子齐刷刷跪倒在皇宫门口，这是一个颇为壮观的景象，监工的几名吏员一同来劝说，但这些学子却是纹丝不动。
无奈之下，李邦华只好派出了五百军士，然而，即便是在黑洞洞的铳口和明晃晃的刀枪前，这些士子也没有任何惧色。
其中一名士子更是胆大，竟是直接将士兵的铳口拉到自己的额前，口中还高声呼喊：“陛下若是一意孤行，那便在此打死学生！”
正在这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简直是胡闹！你们这样跪在这里成何体统，哪里还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名老者身穿红袍，袖子上绑着一块白布，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走来。
“若谷先生？”
一名士子吃惊不已，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大明先前的户部尚书，现在的翰林院编修侯恂。
虽说侯恂并非一帆风顺，现在也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物，但是他是东林党中的重要人物，在天下读书人当中极有威望。
更何况，侯恂还有一个名满天下的儿子侯方域，侯方域则是另一个政治团体复社中的重要人物，同样在读书人当中颇受尊重。
“若谷先生此来何意，我等学子世受皇恩，理应在陛下做出错误判断的时候进谏，即使是殒身殿前，也在所不惜。”一名士子见到侯恂出现，立即出言道。
“混账！”侯恂听到这话，立刻是出言怒斥道，“若是后世儒生尽是你们这样的话，那孔孟之道算是彻底断绝了！”
“若谷先生何出此言，我等在此进谏，正是为了天地浩然正气！”
“为了浩然正气？”侯恂恨铁不成钢，咬牙道，“老夫活了五十多年，不说学富五车，也算是通晓古今，却从未见过比当今圣上要更圣明更贤能的君王，尔等在此反对圣上，真是……”
侯恂指着一众学子，颤颤巍巍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是无奈长叹一声。
正在此时，一名年轻儒生站出来冷笑道：“若谷先生恐怕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才说的这些话吧，真是想不到，我等敬仰的大儒士，大学者，竟然是这样一个眼中只有利益的小人！”
“老夫若是只为升官发财，怎会在陛下宫中担任一个小小的翰林编修！”侯恂气道，“尔等竖子识人不明，莫要中了贼人奸计！”
那年轻儒生嗤笑一声道：“呵，奸计？我等自发来此请愿，哪有贼人可言？”
正在此时，众人的身后又是传来了一阵急促马蹄声，侯恂扭头一看，立刻是施礼道：“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众多士子相互之间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施了一礼，同时惊讶于侯恂居然没有跪下，这按照礼制来说，可算是大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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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起来，朕上朝的时候都不用朝臣跪下，尔等身为士子，更是无须如此。”朱慈烺微笑抬手，示意士子们起身。
一众士子面面相觑，正在这时，朱慈烺又是开口道：“朕听闻诸位来此请愿，认为朕与民争利，为何会有这般看法？”
“陛下将做徭役的百姓的伙食全部克扣，这难道不是与民争利不成？”一些士子已经按捺不住，率先跳出来说道。
“克扣伙食？”朱慈烺莫名其妙道，“现在派发的徭役，已经全部不提供伙食，转而提供工钱，难道诸位不知晓？”
“这？”一些士子面面相觑，显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事。
而另一些士子则是早有准备，出言道：“陛下虽然提供给百姓工钱，但是这样一来，先前提供徭役伙食为生的粮商便是无路可走，他们赖以维生的银钱，全部都被陛下所赚走，这难道不是与民争利不成？”
朱慈烺笑道：“难道朕发给百姓工钱，有禁止他们向粮商买米么？”
就在这时，先前反驳侯恂的那名年轻士子站了出来道：“现在服徭役的大多是佃农，陛下利用了百姓无知，让他们放下田中的活计，来这里修缮宫殿，农乃天下之本，这样一来，农田荒废，天下大利受损矣。”
朱慈烺还没有说话，一旁的校场中却是走出一名少年，正是在天津参军的少年天才夏完淳，却见夏完淳朗声道：“何为天下大利？是缙绅的利益，还是天下万民的利益？”
“自然二者皆是。”年轻士子不明所以，眼见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根本不想和他多嘴，只想尽快驳倒朱慈烺。
然而，正是他的这种轻视，让夏完淳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逼问道：“那万民利益与缙绅利益冲突时，何为天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