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城外飞书
是夜，整个北京都处于慌乱之中。上一次北京被如此围困，还是在正统年间，前些年的建虏肆虐，也最多只能在北京城外肆虐，根本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围城。
一百多年过去，大明又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当然，慌乱的只是城中的勋贵豪强，一些文官和普通的百姓，根本就一点都不着急。
“不纳粮”的口号，早就已经在北京城内传开，即使是最卑微的乞丐，也知道要开城门迎闯王，现在，尽得民心的是李自成，而朱慈烺，则是站在民心的对立面。
没有办法，大明积弊太久，崇祯年间因为战乱，又是好几次加征。
尽管崇祯想要针对的是那些高门大户，但是那些豪族，又岂会让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崇祯收他们的税，他们就变本加厉地从普通百姓手中收回来。
到最后，普通的百姓怨恨的只有崇祯，只有大明。
崇祯失去民心，或许只需要一年两年，但朱慈烺想要将民心收拢，起码需要五年十年。
现在朱慈烺所接手的，是一个极难处理的烂摊子。
“小心点，防着闯贼夜袭。”杨观光一身戎装，在北面城墙上反复巡查，自从跟从太子之后，他反倒感觉一身轻松，再也不用和先前一样想着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
而另外三面城墙，分别是李若琏、李玉廷和徐明三人负责，整个北京城的城防，都已经被朱慈烺的人接手。
不管是文官还是普通百姓，都不可能靠近城门半步，历史上开门献城的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将军，似乎有一支敌军逼近。”一名军士向杨观光汇报，杨观光连忙令人点起火把，拿起番邦的千里镜开始查看城外的情况。
所谓千里镜，其实就是望远镜，明代和世界各国都有一定的贸易往来，北京城中这种来自西方的东西不少，朱慈烺将它们从百姓手中收购，分发给了部队中的军官。
夜色朦胧，杨观光隐隐绰绰看不清楚，正当他示意士兵准备迎敌的时候，一支羽箭“嗖”地射了上来，杨观光吃了一惊，正想要号令士卒迎敌，却见城下的敌军已经是开始撒丫子往回跑。
李自成的士兵似乎已经被白天的火铳吓破了胆，还没有到弓箭的射程范围内，就把箭射了出来。
杨观光一头雾水，这看起来也不像是敌袭，谁家敌袭只射一支箭就逃命的，这时，一个眼尖的士兵似乎发现了什么，报告道：“将军，城下那箭上似乎绑着一块布条。”
“送信的？”杨观光令人用钩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下面那支箭取上来，心中越发疑惑。
然而打开那布条，上面写的内容顿时让杨观光冷汗涔涔。
“大顺皇帝，谨奉大明奉天承运皇帝陛下曰：大顺龙兴于陕甘，虎踞山东、河北，然虑及万民，愿自去帝号，请赐封西北王，且赐我军银三千万两，绢二十万匹，粮草五百万石，以为犒军。”
“如是，我军将退至黄河以南，太行以西，且助大明平定天下。所求，不过是不奉诏，不登朝而已，望陛下三思。”
李自成的意思很明显，他不管北京城里的坐着的，到底是崇祯还是朱慈烺，只要他们愿意付出三千万两银子和五百万石粮草的代价，李自成就会撤军，而且还会帮助大明攻打其他流寇，甚至是抵抗东北的建虏。
如此重大的事情，杨观光哪里敢自己下决断，立刻亲自找到朱慈烺，将这封信送上。
不多时，东、西、南三个方向的将领也收到了同样内容的信，陆续将其送到朱慈烺这里来。
朱慈烺看着手下这些将领，无奈地摇头道：“难道你们觉得，我会接受这样的条件不成？”
李若琏几人面面相觑，唯有徐明大着嗓子嚷嚷道：“那闯贼不过就是觉得咱们怕了而已，咱们可不能听了他的话，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朱慈烺笑道：“且不说我到底会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就算是我想要接受，国库里面也没有这么多物资。”
朱慈烺有钱不假，但就算把他这些年海外走私的收入加上这些时日的募饷和查抄所有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三千万两出头而已。
而前几天，为了补足京营和锦衣卫这些年来的欠饷以及支付遣散费，朱慈烺支出的银两高达五百万。
也就是说，就算把朱慈烺的家底掏空，他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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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粮草就更不用说了，自从崇祯登基以来，几乎每一年都有旱灾，每一年收上来的粮食都有缺额，现在整个北京城的储存，都只有百万石不到。
“既然这样，下次要是再有送信的来，咱们就打？”听朱慈烺陈述了缘由，徐明直接拍着胸脯道，“要是再有闯贼能靠近京城半步，我就是孙子养的！”
“不不不。”朱慈烺摆摆手说，“虽然接受不了闯贼的条件，但既然是谈判，那就都是可以谈的嘛。”
“谈判？”几人都吃了一惊道，“难道殿下真的要和那闯贼和谈不成？”
李若琏连忙说道：“闯贼攻打京城，明显实力不济，用不了多久闯贼便会士气衰竭，到时候吴三桂和黄得功的援军一到，咱们便可里外夹击，何必和谈？”
朱慈烺叹了一口气说道；“北京城，已经留不得了，我观近几日天象有变，恐怕京城之中，会有大的变故。”
朱慈烺不能说自己是根据后世经验判断北京会出现鼠疫的，只能通过星象谶纬之说，来给自己的行为提供理论依据。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要如何才能说服朝中众位大臣呢？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若琏之前是锦衣卫千户，对于那些文官可谓是了如指掌。
“谁说我们要说服那些大臣。”朱慈烺冷笑一声道，“恰恰相反，那些大臣就是我们与闯贼谈判的筹码，我们给不了闯贼的，大臣们却是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