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杀女救子
王壮壮表情茫然，完全不像未央街上那个见人就让给他妈捎信的絮叨鬼。
江洛脑中灵光一闪，仔细分辨周围的鬼魂，在浓重的阴气之下，果然感受到了和王壮壮身上一样非常淡薄的一丝妖气。
这些鬼魂聚在这里，显然并非自愿，而是被控制住了。
被那缕妖气的主人控制住了。
妖气阴柔缓和，攻击力并不强，但坚韧无比，很难消除。不知道是来自蛇妖金娇娇，还是来自电梯旁的树妖？抑或是别的什么妖怪？
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江洛悄无声息地溜出树林，又选了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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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小女鬼月月之前藏身的大树已经近在眼前。只是树下空荡荡的，月月不知去了哪里。
江洛又给自己上了一张隐身符，从屋后悄悄靠近村子最西边那栋可疑的房子。
房子外面布了一个简单的守护阵，阵眼是一个桃木的五雷牌，已经裂成两半。
很明显，守护阵被人硬闯进去过。
从五雷牌上浓重的阴气判断，多半是女鬼月月冒着魂魄被雷劈散的风险，闯进了院子。
阵法虽然已被破坏，无法再发起攻击，但江洛如果贸然踏入的话，设阵人还是会第一时间感知到。
这自然难不倒江洛。阵法和咒符某种程度上很相似，都是把天地能量按照某种特定的图形排列储存起来，之后在灵力或咒语的触发下，释放出来。
江洛对符箓之道十分熟稔，自然也懂得不少阵法。
他脚踏天罡步，前五后三走了八步，然后伸出右手，无名指和小指蜷曲，拇指压在其上，食指中指并拢如剑，向某个方位一指，默念一声：“破！”
四周依然悄无声息，但阵法已经完全失效了。
江洛四处看了看，随即一矮身，手在白色的院墙上轻巧地一按，纵身跃入院内。
他选的地方在院子的西北角，是一个开放式的旱厕。味道不好闻，却很隐蔽。
刚选好藏身处，就听见院子中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叫：“王神仙你救救我啊！那小畜生是不是来了？她一定是要杀我！你别走，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绑起来打，给你当狗都行！”
只见一个丰满的中年女人，正拉着一个道士的手哆哆嗦嗦地往自己胸口放，脸上哭的涕泗横流。
那王姓道士看着有三十多岁，矮个子，面色黄黑，瘦小枯干，穿着蓝布道袍，右手拿着一支桃木剑。他嫌恶地推开中年女人：“哭什么哭，有老子在，怕什么！”
江洛看向院子中间，那里静静地站着小女鬼月月。她脸上和胸前都是血迹，魂魄已经透明的快要看不见了，看来强行破阵对她损害很大。如果早点被鬼差接走，她可能还有投胎的机会，再拖上半天一天，只怕就要魂飞魄散了。
江洛一进来就感觉到了月月神魂上属于胡一舟的妖气，以及控制王壮壮等人的那丝柔和坚韧的妖气。
有胡一舟的妖气对抗着，所以月月没有像王壮壮等人一样，失去自主后被迫到树林里集合待命，而是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就是这里。
她的家。
那个哭叫的女人，长相和月月起码有六成相似，多半就是她那个重男轻女的妈。
王道士不再搭理中年女人，拿桃木剑指向月月：“没想到，你居然还留在世上，还能破了我的阵法闯进来，你可比你爹妈和你哥强多了。说吧，你想干什么？”
月月擦擦眼里的血泪，看向躲在蓝衣道士背后惊恐地东张西望的女人：“我只想问她几句话。”
王道士脸色阴晴不定，看了看身边像是随时要昏过去的中年女人，又警了一眼紧闭房门的西屋，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好吧，看在你马上就要魂飞魄散的份上，我成全你。”
他拿出一张符，往中年女人额头一拍，嘴里喝到：“耳聪目明，疾！”
中年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她像是刚刚看到满脸血迹飘在院子中的月月，尖叫一声，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月月往前走了走，幽幽地开了口：“妈。”
女人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颤颤巍巍地说：“小月，你你你别怪我，都是你爸想出的主意呀，我也不想让你死……”
这时，江洛似乎听到一直安静的西屋有什么响了一下，又重新悄无声息了。
月月嘴角的血流的更多了，这个瘦小的女孩子，滴血的大眼睛中流露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她似在问她母亲，又似在自言自语：“哥哥是你的孩子，我不也是你的孩子吗？哥哥生了病，他们要把我的命换给他，你为什么会答应？”
中年女人混身颤抖，双眼流泪，哀求道：“小月，我也是没有办法呀，老李家就靠你哥顶门立户……”
月月充耳不闻，慢慢地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右手按住心口，声音里终于有了愤怒：“他剜开我的心时，你为什么要按住我的手？！”
月月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她抬起脚，猛地踩在女人右手上：“就是这只手，按住我，让我活生生被剜了心！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女人的右手肉眼可眼染上了一层黑色，接着“咔吧”一下，手骨折断了，女人一声惨叫，直接昏了过去。
月月抬起头，看向紧闭房门的西屋，阴沉沉地说：“哥哥，我的心，用着怎么样？”
西屋没有人说话，只传来一阵牙齿打颤的声音。
月月垂头看了看胸前的血迹，抬起头慢慢说道：“爸爸，你去请这个道士的时候，对我说，你要去给哥哥找医生，还摸了摸我的头，对我笑了笑。”小女鬼裂开血淋淋的嘴巴，也笑了一笑，“那时，你就准备好让我替哥哥死了吗？”
西屋里牙齿打颤的声音变成了两个。
江洛看着月月单薄瘦弱的身形，深深的心酸和愤怒包围了他。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父母。老爷子说，他一岁两个月的时候，父母带他出去旅游，结果赶上山崩，大石头砸扁了他们乘坐的客车。他的父母最后时刻以身为桥，护住了他，两人却因受伤过重双双去世。
他偶尔想起自己的父母，心中总是充满着温暖和感激，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了年幼的他。
江洛从未想过世上竟然会有月月父母这样的人。
虎毒尚且不食子，妖怪都知道怜爱自己的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