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等苏北辙咳嗽停下来了，萧柏偲才上前看了看他的神色、手指虚虚地按在他经脉上，期间一直没有拿下捂着脸的手。
萧柏偲凝神闭目了一小会，继而瞪大了眼睛，诧异地上下打量苏北辙，就见对方面色虽然苍白，但嘴唇好歹有了血色，手下感受到的脉搏强劲，完全不复昨日那般的虚弱浅薄。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苏北辙竟然是硬生生将那股内力融合了！
“他昨天晚上没挣扎？”萧柏偲狐疑道。
陆清漪摇头。
“没发热？”萧柏偲蹙眉，凑近苏北辙，“张嘴”。
苏北辙配合地张开嘴，萧柏偲仔细看了，没有用力过度咬伤的痕迹。
陆清漪继续摇头。
“刚刚才咳嗽的？”萧柏偲长大了嘴巴，捂着脸的手渐渐放下了，看苏北辙的眼神仿佛在看怪物一般。
“是啊。”陆清漪见萧柏偲神情严肃，不由问道，“小白菜，北哥他到底怎么了？好没好啊？”
苏一玮心神不定地盯着萧柏偲，生怕他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萧柏偲沉默不语，抱着胳膊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苏一玮上前探了探苏北辙的脉象，平稳刚健，强劲有力，说明身体健康得很，而且那内力……
他眼神一亮，自家儿子现在的内力，远在自己之上啊。
陆清漪见苏北辙嘴唇有些干裂，走出去给他倒了杯水，回过头来，就见萧柏偲又坐在了床边，对着苏北辙左看右看，神色很是好奇。
“小白菜？”陆清漪轻声问道，“北哥他到底怎么了？”
萧柏偲冲她摆摆手，目光还是胶在苏北辙脸上：“你今天就知道说这一句话了？他没事了，昨天那副药再用两天，每天两次，饭后服用，马上就能跑能跳了。”
“多谢谷主。”苏一玮回身向萧柏偲行礼道谢，又转头给陆清漪行礼道，“还有清漪，救命之恩，一玮绝不会忘。”
萧柏偲没有接话，目光不虞地看着苏一玮：“这小子现在内力深不可测，除了邪门功法强取他人的内力，我想不到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他眼神一暗，心内波涛翻滚，如果他们真的是用的这种不光明且残忍的手段，那他就算拼了性命，也要让他们功亏一篑。
陆清漪震惊，也抬眼，在苏一玮和苏北辙之间看来看去。
“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吧。”陆清漪摇头，目光澄澈，仔细分析道，“强取他人内力有风险，更何况是刚刚开始习武的北哥，这样做完全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更何况苏叔叔和北哥刚刚相认，他绝不会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下，贸然这样做的。”
萧柏偲听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按常理来说，苏一玮前几天应该想方设法不让他们离开才对。不过——
他瞅着陆清漪，一阵无语，这丫头和舅舅一样，偏心地太离谱了吧。
“我来说吧。”苏北辙喝了两口茶水，感觉人舒服了许多，他看父亲欲言又止的样子，毕竟父亲也不知道全部的情况，还是由他自己来解释，会更加清楚。
而且，他淡淡笑着，视线又落在无意识地含着小手指的陆清漪身上，她又救了他一次，而且她那么信任他，他不能让她失望。
***
前一天的下午，苏北辙跟着苏一玮一路往魔教后山去，父亲神神秘秘的，只说要带他去见一位老前辈。
等两人停下脚步，已经是在一个山洞外。
苏北辙在这山里转了几天，从来没发现过这个山洞。只因洞口覆盖着密密麻麻的藤蔓，白日里非常不起眼。
苏一玮点燃了火折子，火光中，自家儿子的脸庞也温柔了许多。他一路领着苏北辙往里走，山洞意外地里很干燥，还得小心不要点燃了边上的干稻草。
不知走了多久，苏北辙看到了一个瘦骨如柴的老人家。
那老人家满头银发，靠墙坐着，双臂瘦弱，无力地垂在身侧。他眼眶深陷，皮肤只能用干枯来形容。
如果不是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以及他抬起的眼眸里还有一丝光亮，苏北辙几乎要以为那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这位老前辈是我的救命恩人。”苏一玮拉着苏北辙在老人家面前跪下，拜了三拜：“老前辈，一玮带着儿子苏北辙，来看您了。”
苏北辙看到老人家的头顶有一个削了一般的长竹子，不时会有水滴落下来，堪堪落到他的唇上。洞里挺干净，应该时常有人来打扫，四下里还散落着不少新鲜的食物。
“苏北辙？”苏北辙闻言抬头，老人家幽幽的声音响起，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盯紧了他。
“是的。老前辈。”苏北辙应道。
“哈，哈，哈。”老人家嘶哑的喉咙笑了三声，继而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苏北辙看向苏一玮，见他也不敢轻易动老前辈，两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咳嗽完，挥手让苏一玮出去，他有话单独跟苏北辙说。
苏一玮应下，拍了拍儿子的肩：“老前辈是个好人，你别害怕。”
很快洞里就剩下苏北辙和老人家，以及一盏烛台。
老人家慢慢地坐直了身子，原本伛偻的背也挺了起来：“你，过来。近一点。坐下。”
苏北辙依言走近了几步，坐在他身边：“老前辈可是有什么吩咐？”
他话音刚落，老人家那看似无用的手居然抬了起来，迅速地点住了他的穴道，一张笑得万分诡异的脸慢慢凑近了他，近到苏北辙都能看到他眼睛里的自己。
苏北辙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回看他。
“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苗子。”老人家盯着苏北辙看了好一会，“既然如此，我这毕生功力传授于你，也不算是埋没了。”
苏北辙蹙眉，不是很明白老人家话里的意思。然而对方很快就用实际行动让他深刻地理解到了，什么是毕生的功力。
老人家的手继续飞快地点了他周身几个大穴，然后轻轻一推，让苏北辙转了身，随即将那枯柴一般的双手，抵在了他的背后。
苏北辙只觉得有一股强劲的气息从他手上涌入自己的身体，快速流动起来，气势恢宏，很快就覆盖了他的全身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