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一场游戏

跑马路。2014号。居民楼后面，一排临河的铁皮仓库。“快到了！”

时金冲小倩说了声，加快速度走向仓库。

对于这儿，他早已轻车熟路。所有的仓库无非是蓝色和黄色，那家伙住在两棵大杨树后面，铁皮里面包了层砖房。2014号是那家伙名义上的家，在前面居民楼里面，只不过他从来不去住。偶尔有快递或者要吃外卖，他才会过去一趟。

一想到就要见到那家伙了，时金莫名安心，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后面小倩突然叫住了他——“喂！”

时金回头，赶过来的小倩问：“找不到我哥，你打算一直找下去？”

“当然。”时金随口应道：“你放心，一定能找到。”

小倩没再说话，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上，时金微微皱了皱眉，他讨厌烟的味道。

小倩也皱了皱眉，因为父亲看见她抽烟竟然一句话也没唠叨，这显得有些诡异。

天色渐黑，她继续前跟，父亲走到一个仓库前，敲了敲门。

她慢慢走过去，约有半分钟，仓库里面任何动静都没有。

时金继续敲门。

几分钟过去，那家伙还是没有应声。

时金开始喊：“喂！鬼子李，你再不开门，我就告诉你仇人说你成天住这儿，再把你门前的两棵大杨树给砍了，做成木头马桶成天装屎用！”

喊罢这些，门才悠悠打开，一颗圆鼓鼓的光头从门缝探了出来。

“这位大哥，敢问谁介绍您来的？”

光头“嘿嘿”笑着问。

鬼子李眼睛大，但眉毛贼，今年二十八岁，瞅着却一脸未脱的傻气。

然他比谁都精，见人三分笑，认钱不认人。

“老王介绍我来的。”

时金大声地讲，刻意侧了侧身体，将右手的无名指收回手心，再将手掌放在大腿上。

鬼子李看见时金的手势，眼睛一亮，立马开敞了门，迎他进去。

小倩紧随其后。

仓库里只有一个大厅，四面是包在仓库里的砖房，高度低，但面积大，床、沙发、电脑，所有家用器具一应俱全，混在一起，乱糟糟的，看得人很不舒服。

“我就知道是金哥请您来的，来来两位沙发上坐，你们可别怪我怠慢，我这是谨慎，不然哪天出了纰漏，你说，你找谁帮你探信儿去？”鬼子李殷勤地说着，端茶倒水一样不落，忙完自个也坐在沙发上，拍着胸脯说：“既然是金哥让你们来找我的，你们尽管放心，有什么麻烦事儿就往我这儿甩，我保证给您查得妥妥帖帖的！”

时金装模作样地呷了口茶，说：“帮我找个人。”

“谁？”

“我儿子。”

“好！实不相瞒，我就喜欢帮人找儿子、不不，找亲人，积德！”鬼子李打了个响指，信心满满：“您先说说，您儿子叫什么，有什么特征，怎么失踪的？”

……时金懵了。

这些他都不知道，最关键的是，小倩还在这儿。

除了知道小倩叫小倩，他连这具身体原本的名字都不知道，实在失策！

摸了摸有些发麻的头皮，时金努力地回忆，在大脑中搜索任何与这具身体有关的、但是被他遗忘了的信息……可既然是遗忘的信息，又怎么能想的起来？

——“要找的人叫米青藤，无业游民，失踪的原因大概率是误入歧途，要找的话，可以从本市不合法的组织找起。”小倩似是等不及了，替时金解了围。

“行！这些信息足够了，那两位先坐一会儿，晚些时候我送两位回去吧？”鬼子李下了逐客令：“你们明天天黑之前来找我要结果就成，我的信息保证精准，就是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嘿嘿。”

时金点了点头，说：“行，那我明天来拿结果。”

他起身，刚走没两步，鬼子李就追了过来，笑容殷切，让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米大哥，您跟金哥应该是谈好价钱了吧？我一分不多要，您先付我个定金就成，十分之一就成。”

时金也忍不住笑了：“十分之一是多少？”

“不多，少着呢，两百就成。”

时金问小倩要了两百，计划比想象得要顺利得多。

离开仓库之后，时金摸了摸门前的大杨树。

明天再来的时候，何止米青藤，鬼子李那家伙势必会把自己这具身体的信息也查得一清二楚。只是明天来时他得把小倩给支开——不不，他现在就要把小倩支开，身边跟着不了解的陌生人，难免会碍事。

随后，他叫住了小倩：“小倩，你也听见了，明天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你吧？”

小倩点头：“好。”罢了自顾自离去。

时金郁闷地摸了摸头，他还准备了一大堆，什么晚上要挣钱啊、不能和小倩在一起的搪塞理由。然小倩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难懂。两人接触了这么长时间，除了小倩的名字，时金甚至连她的职业、性格、爱好都没有搞清楚。

这对父女又好像是两个彼此陌生的人，至少小倩没有主动问时金一句家长里短。

然后……

“小倩，你能不能先给爸几十块钱，让爸搭车回去先？”

纠结了许久，时金还是恬不知耻地说出了口。

不要脸就不要脸吧，至少比坐车逃单付出的惨痛代价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