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单刀赴会

背叛，真好吃啊……  张怔一脚刹车停在斑马线前方，绿灯也在这时转成了红灯，计时表重新变成59秒，慢慢向后倒计时，其余轿车也纷纷停下，陪伴在他身边，但也有些没遵守规则，超出了停车线。

细想回忆起昨日的审讯，张怔砸吧砸吧嘴，嚼嚼舌头，无论过了多久多长时间，每次审讯逼到对方供出自己的同伙，或重要信息，都让他有种唏嘘感。

恶棍行径？

你是在为了保护无辜者才做这些脏事。

卑鄙无耻？

你是在消灭那些黑暗中的混球们。

不择手段？

我是想要做个好人，做个警察，保护那些被伤害的人，给那些已经死去的人讨个公道！

我没有错。

双手沾上黑暗，是为了对抗更黑暗的存在，这是代价，我自愿背负这些骂名、脏话。

我是个……人民警察！

呜呜呜——

鸣笛声把张怔拉回现实，茫然转个头，当注意到自己在开车时他不好意思笑笑，轻踩油门启动汽车，打方形盘，绕了好几条路才到了一条路，接下来的路只要一直开下去就好。

昨日用李浅亲手写下的信件，慢慢撬开了王比利的心房，张怔是个老刑警了，他那‘与颜值成正比’的审讯能力不是用来吹比的，无论是咋呼、欺骗、套话、猜测等等，这些心理战术一个比一个溜。

但昨天那场审讯不一样。

张怔看得出来，王比利是个狂热崇拜者，比那些克苏鲁故事里的精神病还要狂热，对付这种人任何心理战都是没用的，于是，信件成了唯一途径。

王比利最终屈服了，他‘背叛’了自己的‘老师’李浅。

是张怔让他‘背叛’的。

越是信任，背叛会越彻底。

王比利起初不相信信纸上那段话，认为了警方耍的把戏，这不要紧，张怔有一百种方法能告诉他‘这是真的’，不，这本来就是真实的，比男人对女人、女人对男人说的情话还他妈的真。

其结果，便是王比利‘背叛’了李浅。

他说出了关于自己所知道的，能联系到李浅的任何方法，甚至把自己家里，哪条内裤上拜托自己妈妈缝上‘李浅’名字这件事都抖出来了。

爱之深，恨之切。

总之，王比利被送进看守所里的最后一个要求是。

“请帮我杀了他，这样我可以永远把他记在心里了。”

变态到这种程度也只有他了，还好被抓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被放出来。

张怔驾车而行，车速缓和平稳，可他心一点都不静。

他这么多年其实身为一个警察没有一刻能安宁的，每次抓住了行凶者，用尽手段问出同伙信息，得到自己想要的，破案，接受嘉奖，受上级认可，升职。

完美，完美到在质疑自己。

他为了破案而审讯出自己想要的信息，这算什么事啊？他这么做是错是对呢？为了破案，解除危机，就这么用尽手段从那些人的心中挖出想要的信息，自己这是侵犯了他们的权力吗？

张怔用力按了一下喇叭，鸣笛声拉长着随车划过这条街，这个路口。

他年轻刚入行事曾向一个前辈请教过这些问题，只得到了一个答复。

“你管他们死活干嘛？只要破案就行了。”

是啊，犯错的人不要去管他们。

谁让他们是犯人呢？哈哈。

张怔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不如说在没入行立下志向时，早就明白这点了。

他自问是个自私的人，因此他在乎的是自己。

在乎的，是自己用了这些手段心里过不去，不好受。

因为自己让那些犯人‘背叛’了同伴。

他不想在心中背负这些枷锁，但他天生绕不过去，于是他总是一副冰冷模样，摆着副臭脸，职位越高越臭，并用那副冷峻模样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冰冷的警察。

自私，保护。

直到他遇到了姜灲，心态才开始了转变。

在他看来姜灲是一个特别的人，随性、无耻、明事理，把自己大大方方摆在明面上给别人看，很少隐藏自己，甚至会为了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校园暴力事件怒而辞职。

身体每一个毛孔都在流露着七情六欲，为了不牵连到别人会挺身而出，为了自己的清白敢于做任何事，尽管……做的很白痴，显得很弱小。

但张怔，就是莫名喜欢这么一个人。

他弱小但敢于反抗；他白痴但有小聪明；他崩溃过哭泣过，但为了清白一步步反抗过。

张怔甚至能在脑子里脑补出一个形象：姜灲双手环抱自己，浑身遍体鳞伤，一步一个血脚印，百折不挠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没成功前绝不放弃。

想到这儿，张怔嘴角勾起一个他尚未发觉的细微笑容。

与此同时车也开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伯北县出县外的一个小村落，说是村落实际上富得流油，村民认为自己与华西村有的一拼，嘛，这种时候就不提什么天马行空了，梦还是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