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灵崖下

五年前遇难弟子的尸首只有寥寥数人见过，许多人只知道崖下寄生出了新的生物，却不曾了解那是怎样的惨状。

那是皮肉不存，只剩下尸骨，其上还有密密麻麻啮咬的痕迹，残留丝丝缕缕的魔气。

恐怕无人相信，太清宗内居然出现了魔气——魔，实在是很久没有听到过的词语，然从十几年前云氏红月谷惨案，又将众人的记忆拉回到了千百年前被魔种肆意凌杀的回忆。

只是未真正见到杀人者的相貌，便无法判定究竟是魔物，还是修炼了魔功的生灵

李明殊不觉得这种事情需要额外告知给云辞月听——

“在不知道崖下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前，没必要讲述错误的推论，来叫其还未接触实物，便先误入歧途。”

明心：……

长久的沉默之后，明心才再次开口，只是，带着不加掩饰的忧虑与不解

“明殊，我果真看不透你了，吾以为，你与他的关系已然情比金坚，然而却是我想多了，相对多年，你对他竟然也无全然的信任——明殊，你太多疑了，这样算计所有人，若有朝一日无人再愿意信你半分，届时孤立无援，又当何处？”

李明殊却笑了一下，未回答这个问题，也对他关于自己日后将会孤立无援的的忧虑不置可否，只是转而说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你知道么，云辞月曾经和我讨论过一件事情。”

明心“嗯？”了一声，李明殊既然这样说，那么大和自己有关——不过，自他与云辞月寥寥几次见面，还真想不到云辞月会对自己感兴趣。

“什么事情？”

“为何你从来都不会发怒。”

李明殊甩了甩拂尘，将二人关于明心的讨论娓娓道来

“吾将你之安排全盘否定，你却毫无怨恨，且又尽心尽力的来帮吾，无法不叫人好奇，世上究竟是怎样的人，才会有包容一切的宽容心怀。”

明心静了静，才侧目看着他，开口询问

“好奇的是你，还是他？”

李明殊道

“有区别么？”

“当然有——”

明心略一失笑，又收敛了笑意，而后移开目光，只看着面前渺渺云雾，出神说道

“倘若是你，我会失望，倘若是他，我会意外。”

为何失望？

又为何意外？

李明殊手指在拂尘之上点了一下，却是沉默了，并未问出口。

明心看起来也不怎么想多谈此事，不过两三句话，便转身离去，李明殊要盯着清灵崖，然而太清宗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大师兄去办，他腾不出伸手，只能明心服其劳。

待其离开之后，李明殊才摇了摇头，垂眸自语道

“汝——亦令吾看不透啊。”

……

日光下散，透过层叠枝叶，洒落点点金色斑纹。

云辞月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到了崖底，举目皆是郁郁葱葱的花草水木，风吹树摇，又有鸟语花香，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到了一个踏春的好地方。

可惜此行，却并非踏春。

云辞月显出这秘境的地图，便将一切尽收眼底，确认自己被传送的位置之后，他便朝着中央的那一方湖水前去。

不同于青龙秘境那层叠交织，不见天日的草木，清灵崖下，固然也是草木茂盛，但是却格外令人心旷神怡，且林间有石子小路铺陈，可见这清灵崖，早已经被修整的与太清宗其他地方别无二致了。

一路之上，倒也遇见其他被传送过来的道生，忙着布置各种阵法防护，看到云辞月，亦是神态各异，只是云辞月目不斜视，并无停下打招呼的意愿，于是诸位道生也只能目送他渐渐走远，又与同伴耳语。

“吓得我连动也不敢动……”

“小师嫂又不会吃人，有什么可怕的？未免太怂了吧”

“不是怕的不敢动，你这蠢货！是因为，是因为……”

看向那一道朱红身影离去若烟痕，仍然觉得心跳飞快，话到嘴边，又不由自主的改口

“确实是吓的了……”

这些讨论，不在云辞月的关注之中，他正一心往前行走，忽而便听见前方有人喊了一声

“小师嫂！”

云辞月脸色一瞬僵硬，他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朝前看，便见一名浓眉大眼的少年从前方林子里窜出来，三两步跑到了他的面前，十分欢喜的说

“小师嫂，果然是您！我，我叫戎从雪，是这届的道生，见过小师嫂！”

说着话，又十分跳脱的弯腰拱手，倒是很有礼节，只是他开口只说三个字，就让云辞月不甚高兴了。

于是云辞月“哦”了一声，便也不打算理他，径直往前走，是十分不近人情的表现了。

然而这位少年却仿佛并不会看人脸色，自发的跟在云辞月的身边，态度十分热枕，又带着一点的羞涩

“小师嫂，您是要去取清灵莲么，我可以和您一道么？”

云辞月撇了他一眼，心中本不耐烦，但是对上少年亮晶晶的眼睛，跃跃欲试的表情，让他忽然想起来了胡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