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沉沦

天泽的故人？

我瞬间明白可能是那班主，可他比鬼婆还厉害吗？

天泽被困在青铜鼎中多少年了，居然还有认识的人活着？

就这一愣神，那瓶中美人已经唱完了。

后台传来一个粗且怪的笑声，然后就是轱辘轱辘的滚动声。

只见一个长相奇丑，不过尺高、一人合抱不住的不倒翁，自顾左摇右倒的从后台轱辘着滚了出来。

那不倒翁是将活人生生塞进瓶中的，边往外滚，边挤眉弄眼的扮丑，手里还牵着一条长着人脸的怪狗。

一人一狗，绕着那美人瓶，用粗鄙的词语评头论足。

不到翁声音粗哑，人脸狗声音呜咽如人含水，却隐约能听清说的什么调调。

可无论是那瓶女，不倒翁，还是那会说人话的人脸狗，都是采生折割被害的孩子。

极美，极丑，极粗鄙……

三相对照，让人不由生愤。

如若村民们再入戏，怕是会冲上去！

而随着他们唱，那些被血蛛控制的村民，果然还有生出抗拒的意思。

更甚至村子里传来小孩子的啼哭声，以及若隐若现的童谣：“小孩小孩你别哭，带你去买桂花糖。小孩小孩你别怕，给你戴朵大红花。”

随着这童谣起，那些摆放着的纸扎童男女，似乎都活了过来。

纸声摩擦，咔咔作响，一个个为了与人区分，点红唇，画腮红的纸人，牵着手，蹦蹦跳跳的从村子里跑了出来。

往这边聚：“小孩小孩你别闹，带你去看大马猴。小孩小孩你别叫，人脸狗儿会唱歌。”

眼看着这些纸人越聚越多，刚才还能以绳捆尸的刘阿婆，瞬间瘫软，整个人似乎失去了力气，坐在地上，双眼沉沉的看着村子里。

我想去扶她，可纸人一下子就占据了整个戏台所在的地方，还朝我冲了过来。

天泽手一挥，长臂一展，宛如灵蛇般绕着我的腰，将我拉上了黑棺。

扶着我坐稳，跟着依旧半躺的棺材上：“这唱腔是上古巫族的招魂！你看到的这些纸人，都是死在这里的孩子鬼魂。”

他眸光微闪，苦笑了一声。

跟着那条人面狗像人又像呜咽的唱腔：“魂归来兮，怨恨不消，何以渡忘川。”

他声音幽且沉，在夜色和着那半人半狗呜咽不清唱腔，夹着纸人哗哗作响，以及童谣嘻笑低唱。

似乎不在这城郊村庄，而是乱葬岗，野坟坡。

孤魂幽咽，怨恨难消，唱尽不甘！

随着他唱，戏台上那瓶女和不倒翁的声音都没了，只有半人狗，以及长萧呜咽的伴奏。

天泽脸色变得微沉，却依旧低唱着：“魂归来兮，血仇不报，何以入幽冥。”

“魂归来兮，桎梏不破，何以望来生。”

“魂归来兮……”

那班主双手执萧，从后台走出，双眼沉沉的看向天泽。

明明在吹萧，却又能说话：“天泽龙君，还记得这招魂曲，既然破了桎梏，何以沉浸过往，不望来生。”

所以，他和天泽，真是旧识。

我转眼看向天泽：“冲你来的？”

可我话音一落，那些纸扎童男女，复又开始唱：“小孩小孩你别馋，请你喝碗肉魂汤。又香又暖安心魂，再无来生轮回苦。”

随着它们唱，那肉魂汤的香味中，鬼婆特有的“慈祥”笑声，呵呵的传来。

村子里纸马纸鹤，都在哗哗作响。

而随着肉魂汤飘荡，那些被血蛛蛊住的村民，全部受肉魂汤所引，鬼婆所控，和纸人纸马一起，将我和天泽围了起来。

鬼婆一边搅着汤，一边幽幽地道：“天泽龙君，她本就不该出生，你既然出了苗寨，这天地任你遨游，四海皆归于你，又何必苦苦护着她。”

“我特意邀了你故友，与你一叙。至于这龙旭彩，就喝我一碗汤吧。”

“当年她就该一碗汤入喉，了却转生苦，龙君也不会为了让她一缕残魂存世，自愿困于那一方小鼎之中！”

“乱世已生，还请龙君三思，不要执迷不悟！”

所以这一局，还是鬼婆针对我的。

她对我这所谓的“残魂”倒是念念不忘，从苗寨一路追。

有天泽护着，她拿我没办法，所以特意请了帮手牵制天泽。

这一大通话，所谓前尘往世，天泽自知。

鬼婆是刻意说给我听的。

意思是我，拖累了天泽？

我瞥了一眼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刘阿婆，苦笑了一声：“阿婆，这就是你请的帮忙？”